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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小荷，是一只小小的荷花妖。姑姑说，要做妖，要先学会做人。我不明白为什么。
月光洒在粼粼的湖面上，我偷偷的跑出来，好奇的打量着远处的灯火。坐在湖边柳树下的长凳上，看着远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小小的我有了小小的烦恼:做人，有那么难吗？
我刚化型不久，不能离湖边太远。而且，变不出姑姑穿的好看的藕红色裙子，只能穿一身青衣。姑姑说:人有七情六欲，妖没有。学会做人，我们才能更好的修炼成更高级的妖。
我瞌睡的打哈欠，听不进去姑姑唠唠叨叨的讲荷花妖的历史和修炼法则。趁着姑姑中午打盹我偷偷的跑出来，溜进离湖边最近的教室。我对人类的历史和文明更感兴趣。
幸亏我住的湖在一所大学中间，我可以随时去教室里偷师。讲课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我喜欢他讲诗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
……
不是很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老头摇头晃脑的样子很好笑。
02
“小荷，回来！”正陶醉在诗歌优美的韵律里，姑姑一声喝在脑海里想起。我吓得赶紧逃回湖里。完蛋了，这下姑姑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哭丧着脸跪在姑姑面前，看着姑姑绝美的脸因为生气微微发红。
“姑姑，我...我再也不敢了，饶了小荷这次吧”我可怜巴巴的嗫嚅，声如蚊蝇。
“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人类世界很危险的，你这么小，法力低微，怎么能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良久，姑姑又说“罢了，起来吧。姑姑是为了你好。”
“嗯，小荷知道了。”我迅速红了眼圈，为了自己不懂事自责以及姑姑那么生气还是不忍责罚我的关爱。
“姑姑，那你给我讲讲人类世界吧，小荷知道错了。”
姑姑站在窗边，看着人类世界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久久不语，神情没落寂寥。
我局促的站在姑姑身后，暗暗自责。干嘛又讲这茬呀，这下好了，姑姑估计又生气了。我偷偷的溜到门边，想悄悄溜出去。
“小荷，努力修炼吧，等你能幻化出粉色裙子，姑姑送你去人世历练。”
“真哒？”我转身兴奋的跳起来，忘记了自己在门边，头撞在门柱上。
......
想着马上就要去人间了，我每天兴奋的睡不着，从来没有觉得修炼是这么美好的事情。我是一只平凡的小妖，日子因为有希望而变的简单而美好。
终于，我可以幻化出漂亮的粉色裙子。
姑姑没有食言，她法术高强，帮我在人间幻化了一个身份，送我到大学读书。
为了让我在人间安全一点，姑姑还在做最后的挽留：“小荷，幻化成粉红裙子才能去人间历练是因为修炼到这个阶段姑姑才能用法术帮你掩饰妖的气息。而且，你的法术在人间是没有效力的。如果能像姑姑一样幻化出藕红色的裙子，你在人间就可以施展法术了，这样，就安全一点，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
“没事儿的姑姑，我就在这个大学，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我迫不及待的跑出去。
"记住不能离学校太远，不能喝酒。"
"知道啦…"姑姑担心我的安全在我身上留了一丝神念，距离远了，就不灵了。
现在开始，我叫禾小荷，是这个学校大一新生，我很满意这个身份。
03
不知道姑姑怎么做到的，学校待遇不错，我分到一个单人公寓。而且，因为报道晚了一个月，成功的错过了军训。
"嘿，你好。点名了吗？"高数课上，我正好奇的打量四周。一个圆圆脸，有好看月牙眼睛的短发姑娘从后门溜进来坐在我身边。
"我也刚来啊。"
“哦，我叫夏天，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小荷。"偷眼看着夏天微笑时露出的小酒窝，我隐隐有点小兴奋，这个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类，算是朋友了吧。
女孩儿的友谊总是发展很迅速，我和夏天很快就手牵手一块上课，一块逛街，一块策划怎么帮夏天追到隔壁班的帅哥。
只不过，我俩性格迥异，我文静温婉，夏天热辣活泼。
……
“这样行不行啊？”我担忧的看着夏天。
“肯定行，你就本色出演就好了。我嘛，得装一下白莲花。”夏天贼贼的笑。
隔壁班的帅哥叫沈嘉，穿百衬衫，有阳光般的微笑，会弹吉他会打篮球，符合一切女孩子对白马王子的幻想。夏天说，势必要将他收入囊中。但是他每次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夏天从哪得来的消息，说他喜欢古诗词，还喜欢唱歌好听的女生。
夏天说，要给人留下印象，要惊艳才行。
04
迎新晚会上，我一身青色长裙端坐舞台右侧，眉眼如画。古筝声响起，喝彩声一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夏天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向舞台中央款款走来，像跌入尘间的仙子。一开唱，全场寂静，仅余歌声与古筝声空灵飘荡。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演出果然很轰动，夏天成了大一新生里炙手可热的美女校花，每天一大堆人抢着送花送情书约吃饭。当然，我也连带着变得受欢迎起来。
不过，我不是很擅长处理这些事情，就统统丢给夏天，自己躲在图书馆里研究人们的爱情。我并不明白夏天对沈嘉为什么有那么狂热的爱，爱情到底是什么？“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着书上的诗句，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许下生死白头。姑姑不是说，人类很可怕，都有自私贪恋的一面儿么？
“你好，我叫沈嘉，能认识一下吗？”我正困惑在自己的思绪里，夏天心心念念的沈嘉站在我面前微笑。
“哦，我是禾小荷，我朋友夏天很想认识你呢。"我赶紧回答，第一反应是，一定要通知夏天她男神在图书馆，而且离我这么近。
“喜欢《诗经》啊？我也喜欢呢，《诗经》跟你气质很配。”沈嘉笑起来很好看，有着看的白牙齿。
“谢谢，抱歉我出去一下。”我找了个借口赶紧跑出去给给夏天发信息。
等到夏天，我俩再回到图书馆的座位上，沈嘉已经不见了。桌上有张字条，“很高兴认识你，我电话XXX，常联系。”字迹挺拔俊秀。
“夏天，你男神的电话诶。”我把纸条塞给夏天，兴奋的脸色发红，夏天终于可以跟她男神联系了。
“是呀，谢谢。”夏天并没有我预想中那么高兴，隐隐有些失落。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05
现在我的好朋友又多了沈嘉，沈嘉经常加入我和夏天的周末行动，三个人一起做了好多好玩的事情，比如郊游，比如聚会，比如一起疯。我依然文静，夏天依旧热辣，只是多了一个有趣的沈嘉，时而搞笑时而安静。
跟夏天约了去逛街，我走出图书馆。
“禾小荷，你站住。”一声历喝在背后响起。
转身回头，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波浪卷发，媚眼如丝，精致的妆容的脸因生气变得有点扭曲。
“我并不认识你。”
啪，猝不及防，一个耳光打在我的左脸。“装什么白莲花，有种勾引我男朋友没胆承认吗？”陌生女人厉声呵斥。
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女人又扬起手，作势要打。下一个耳光落在我脸上之前，她的手被赶过来的夏天握住。“杨丽丽，装什么威风，自己男人都看不住，有什么好威风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去伺候你的沈嘉。有什么事情冲我来，跟禾小荷没关系。”
“小荷，我们走。”夏天拉着我走开。委屈的泪水在看见夏天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那天夏天为了安抚我，极尽能事，带我去游乐场，带我去吃好吃的。只是决口不提沈嘉。湖边长椅上，靠在夏天肩膀上，心情终于平复，“夏天，有你真好。”。
06
湖边的竹林里，沈嘉与我四目相对。
“禾小荷，我喜欢你。”沉默半晌，沈嘉终于开口。
“可是，夏天怎么办？她那么喜欢你。”我讶异慌乱。
“那是夏天自己的事情，我从头到尾，喜欢的是你”沈嘉很坚定，眼眸明亮清澈。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你。”我无助的低语，心想夏天会伤心的。
“禾小荷，你不想尝试下爱情吗？给我个机会？”
我抬头迎上沈嘉的眸，有半秒的失神。沈嘉跨步向前，吻上我的唇。我慌忙挣脱开，像受惊的小兽，转身逃走，并无半分喜悦，夏天会伤心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气似乎也在配合我慌乱的心情，下起雨来。我被淋湿，狼狈不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我居然在校园里迷路了。看来，平时还是太依赖夏天。
再往前，发现竹林深处有间小屋。开门的居然是山羊胡子老师。我不好意思的求助避雨。银发的婆婆在屋里整理书房，看我淋湿给我端来热茶拿来毛巾。
“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老师，诗经里的爱情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
山羊胡子老师和银发婆婆相视而笑，说：“爱情就是我和婆婆，几十年互相扶持，不离不弃。是一种从内心发出的关心和照顾，没有华丽的言语，没有哗众取宠的行动， 只有在点点滴滴一言一行中你能感受得到。”
看我迷惑的眼神，婆婆笑着说：“姑娘，不用纠结，等你爱上了，你就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的，是什么，得自己体会。”山羊老头补充着。
那天傍晚，雨过天晴，天边出现了美丽的彩虹。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依然没弄明白爱情是什么。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比起沈嘉，我更在乎夏天的感受。
07
酒吧离学校有点远，我已经感受不到姑姑的神念。
喧嚣的音乐震的我头发晕，到处都是热情无处宣泄的人们热情的扭动，暧昧的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我匆忙慌乱的到处寻找夏天的身影。收到杨丽丽的信息，说，如果想要夏天安全的回去，最好来这个酒吧。
终于，在酒吧最里面的卡座里找到夏天。夏天像个战士一样，面对杨丽丽他们一群人。我跑过去。
“你来做什么？快回去。”夏天已经喝了不少酒，醉眼迷离。“杨丽丽，你想做什么？不是说好又什么事儿冲我来吗？”夏天大喊。
“好呀，把这些酒喝了，所有事情一笔勾销。”杨丽丽抬眼娇笑。
“你无耻，刚这个话你已经说了一遍了，该喝的我都喝完了”看着桌子上密密麻麻的酒瓶，夏天激动的把酒瓶打翻在地上。
“这是禾小荷的份儿，喝不喝由不得你。”杨丽丽转身走向手臂上有纹身的青年，“龙哥，这俩婊子交给你了。”
“没问题，这俩妞姿色还可以，龙哥记得你的好。”
猝不及防，我被人捏住下颌，往嘴里灌酒。我不能喝酒，不能喝酒。我心里想着拼命挣脱。夏天像发怒的母狮一样冲过来把我护在身后。可是，我已经被灌进去半瓶酒。眼前的人影变的模糊，看见好几个人影朝夏天逼过来。
沈嘉好像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们身后。
“带她走！”夏天手里握着半个破碎的啤酒瓶朝沈嘉喊，我终于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夏天绝望慌乱的脸上。
08
看着鲜血沽沽的从手腕里流出，染红整个浴缸，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开肉体，没有疼痛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小荷，一定要幸福哦。
沈嘉，原谅我。我是如此卑微的爱着你。你终于不用再顾忌我和小荷的友情了。
我叫夏天，自认为是个很洒脱的姑娘。
我和小荷是最好的姐妹，我爱着沈嘉。可是，从第一次小荷把沈嘉的联系方式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沈嘉爱的是小荷。恐慌深深的摄住我，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小荷一直把沈嘉当朋友，所以我贪恋着三人共处的那段美好时光，因为沈嘉偶尔的动作会做小小的幻想。直到，那天在竹林里，我看见沈嘉吻住小荷。我落荒而逃。原来他们早就是两情相悦的，我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在他俩眼里我是不是就像个小丑一样独自狂欢。
接到杨丽丽的信息，我犹豫再三还是去赴约。因为，还是担心着小荷的安危。当小荷跌跌撞撞的慌乱跑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又时时担忧我们的处境。小荷还是在乎我们的感情的，可是，要怎么脱身才好。
辛亏沈嘉出现了，可以安全的带走小荷。剩下的，由我承受吧。看着沈嘉看小荷温柔的眼神，心还是莫名其妙疼了起来。泪水划过嘴角，这个就是命吧。
不想回忆那晚是怎么样的屈辱和不堪，回到寝室我疯狂的刷洗肮脏的自己。想到沈嘉和小荷，我崩溃大哭。
躺在浴缸里，用鲜血洗涤自己肮脏的肉体吧。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这样，沈嘉和小荷就可以没有顾虑的在一起了。
09
醒来的时候，我在湖底的床上，姑姑坐在我身边担忧的看着我。“夏天呢？”我嗓子嘶哑。
“现在不能动，喝酒了就得等酒精的毒清除干净，要不伤了根基就没法修炼了。”姑姑担忧的看着我。
“夏天呢？”我看着姑姑，倔强的抬起头，脑袋一片眩晕，虚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
“姑姑，夏天呢？”我艰难的从床上抬起上身。
“哎...姑姑给你看夏天，你答应姑姑不要做傻事。”姑姑挥手用法术缔结水幕，夏天的那晚不堪的遭遇展露我面前，我牙咬的紧紧的，嘴角渗出血来，我恨自己为什么不修炼出藕红色裙子再去人间，我恨那些让夏天吃亏的人们。看到夏天躺倒献血染红的浴缸里，我从床上滚落，朝着水幕爬去。
“姑姑，你有办法的对不对？姑姑，救救夏天。”看着姑姑因为救我略微苍白的面颊，我晕倒在姑姑脚边。
10
“小荷，你真的想好了吗？”姑姑不甘心得问我。
“想好了，开始吧，姑姑。”我抱着夏天的尸体，目光空洞，坚定的说。
妖族秘法，我可以用自己的妖丹和血肉救回夏天，代价是魂飞魄散。我任性的用自毁妖丹胁迫姑姑答应我施法。姑姑始终是疼我的，她答应我，救回夏天之后自损法力，用时光回溯法，把时间回溯到大一开学前。这样，在夏天的记忆里，就没有禾小荷。她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灵魂一丝一丝溃散。夏天，一定要幸福哦。
在灵魂即将散尽的瞬间，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将我包裹起来。这就是天堂吧。我微笑欣慰，为了夏天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11
山羊胡子老头在湖边背手深思，像是普通的晨练的老人。
何莲一身红裙站在老头对面，思绪复杂。“师兄，感谢你救了小荷，可是，你真的就这样过一辈，不打算回头了吗？”
“阿莲，放下吧。”老头目光沉静温柔。“我爱上了她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一辈子像人一样生老病死。执她之手，与她偕老。”
“可是师兄，作妖不好吗？有长久的寿命。我以为你只是一时贪恋。”何莲泣不成声。
“我知道你放不下，我用自己的妖丹救小荷，一是，觉得这个孩子重情重义，二是，也绝了你的念想。阿莲，好好修炼，早日成仙吧。”老头转身走向教室。
“师兄...”何莲伏在湖边的岩石上泣不成声。眼前又出现了当年的师兄风流倜傥，法力高强。当年与师兄青梅竹马游戏人间。直到青梅竹马的师兄爱上凡人，甘愿用毕生法力斩断仙根，和姑娘过上平凡人的日子的画面。
可是，为了不让小荷魂飞魄散，师兄自毁妖丹。师兄，再也回不来了。他将是那个平凡的老头，跟自己的爱人同生共死。
良久，何莲独立在晚风中，戚哀幽怨。
12
五百年后。一个白衣少年从远处缓缓走来。
我叫禾小荷，是一只小小荷花妖。最讨厌姑姑给我取这个女孩子的名字。
另外，不明白姑姑为什么已经修炼成仙还固执的住在这个学校的湖里。
姑姑说，夏天在学校等我。不知道没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觉得很甜蜜又很悲伤。
既然都来了，点个赞再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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