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城市里有繁华的彩虹灯,五光十色,
在小农村里有微弱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十三岁那年,我突然有个坏习惯
习惯把自己的手臂当作泄气的工具,拿着手工刀一刀一刀的往上面滑,血滴蹭着裂痕一股子的往外涌,流出的血液凝结成暗红色的疖着我每个张开的毛孔. 我蜷缩在墙角,那种无助那种孤独袭满了全身.玻璃窗外连月光都不愿意投进来洒下一丝光斑,房间里昏暗的像掉进了澡泽一样,连平常屋顶悬挂的白炽灯芯都被黑色吞噬蔓延整个玻璃内,留下一片乌黑.虚掩的木门依旧嘎吱嘎吱的响着,脚边的鞋盒里一股腥味弥漫开来,是血的味道.像这样的做法十三岁这年我已经数不下多少次的反反复复了.
或许是父母们望女成凤吧,我总是达不到她们想要我成为的模样,于是我就只能天天和棍棒打交道,一道一道的伤痕在旧伤上又以崭新的面孔出现,我的整个身躯除了用伤痕累累来形容,我找不到任何鲜明的形容词了.
父亲打我的时候,我就咬着牙死死的盯母亲看,母亲却只会背过身子掩面而泣,那时候我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懦弱的女人.“爸,你让我走吧!让我走好不好?”我双膝跪在水泥地上,哭着闹着揪着他的裤脚.父亲拿着木棍的右手微微的颤着,举到一半又狠狠地扔掉了,他还是回过了头,我以为他会扶我起来的,结果父亲猝不及防的一脚就这样踹在了我的胸口上,说,徐落橙,你就算死也得死在家里.”
父亲走后,母亲就那样傻傻的看着我,看了好久,满眼溢出的都是心疼,我皱着眉说,妈,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的,你看我还好.我费力扯出一个微笑对着她那沧桑疲惫的倦容.
母亲是软弱的,如花似玉般的年纪就有了孩子也就这样嫁给了那个男人徐子恺,也就是我的父亲.听奶奶说他许诺过我母亲一辈子都对她好.可是他还是连一天的诺言也没实现过.从我出生起,父亲对母亲温柔的样子我就没看见过一次,所以对于母亲的胆小懦弱,我虽然口头上抱怨过几次,但心里却未曾真正憎恨过她.
她帮我上药时,粗糙的手掌抚过我后背,那感觉是不舒服的,糙的后背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才近三十的母亲的双手已经糙的不像一个女人的手了,指甲缝里的污渍和手指背上一道道细小的伤痕都验证了她这些年所经历的岁月,是痛苦的,也是煎熬的.
她说,阿橙,你别怪你父亲,是我对不起你,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把头陷进枕头里摇了摇头,妈,我没事的,我习惯了,其实熬熬也就过去了.在她面前我不能流泪,我一哭她也就哭了.
因为我本来就是孤独的
所有人都是孤独的
吃饭的时候,看着猪耳朵我还是很馋,可是我吃不到,这些饭菜我只能嚼着青草叶子当作肉狼吞虎咽的吃着,胡乱扒着饭,父亲从来不允许我吃一块肉,哪怕是肉渣我都没尝过,看着父亲满碗的猪耳朵,我都能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也不敢伸出筷子夹一块尝尝.
十三岁,我是个没吃过肉的女孩.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
吃完饭后,我就跑到家后面的草堆里,午后躺在上面闭上眼睛我能感觉阳光的温暖与拥抱,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唯一能容纳我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穿着很好看的小花裙子,用手指在地上厚厚的尘土上画画,一言不发.
突然隔壁的男孩拎着一桶脏水跑了过来,他把水往她身上泼,一副小大人人的样子叉着腰说,我妈说了你是不详的.她也不做声,任凭眼泪顺着脏水从眼角流到唇边,我看不下去了,装着样子抓了一块板砖举起来就要往那个男孩身上扔,那个男孩似乎像遇到了老虎似的,吓得跌了一跤连裤子上的沙都没掸掉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那个谢谢你,她低着头不好意思的伸出了手.
我用力的握住了她,说,没关系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说完她看着我扑哧一笑,她说你瞧你手抖的,一直哆嗦.我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这么小动作都被她发现了.
毕竟那男孩身材有点过于魁梧,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男孩欺负一个哑巴吧,在她没说谢谢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呢.
就这样很愉快的东扯西扯后她告诉我她叫安小勇,勇敢的勇,这样个美丽的女孩取这样男性化的名字我倒是很意外,我说这名字一点也不适合你,你骨子里藏不住勇敢.
她说我是暴烈的屠夫 也是温顺的痞子.
晚上,她妈来找她回家吃饭,她妈看见我,满眼都是鄙夷,她说呦你这个野丫头都长这么大了,以后少找我们家小勇,别带坏了她.说着趾高气扬的牵着她女儿走了.
我竟被她的话堵的一时语塞,连反驳的话都没有,小勇被她妈牵着手头还不停的回头看看我,好像怕我被她妈说的以后生气了不和她来往似,说实话我是耿耿于怀,只是只对她妈这样而已.
她是我在这儿交到的朋友,我们都是彼此第一个朋友.拥有了谈什么放弃.
凌晨的时候我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已经起床的母亲用剪刀剪着衣角.
我说妈,你干嘛呢,这才多早.我揉着眼睛,视角还是有点模糊.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打包好的包袱,也许没睡醒吧我也没多想便沉沉的睡了.
迷糊中感觉母亲摸着我发丝,亲吻着我的额头,喃喃的嚷着对不起.
等我醒来我的手里已经塞了一沓钞票,很旧的纸钱不多不少正好是开学的钱,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却有种丢了什么东西的感觉好不自在.很慌张.
我忙的爬了起来,穿着凉拖,顶着凌乱的头发到处找着我的母亲,“妈、妈,你在哪?”我扯破了嗓子眼喊着也没人回我.
父亲满身酒味的回到了家,啪的一声砸碎了酒瓶,他说,你个不要脸的喊什么喊,你妈不要你了,跟男的跑了.他满眼的红血丝,瞳孔瞪得大大的,有着藏不住的愤怒,他说着就动起手来了.
那个中午,我被碎玻璃扎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恨的不是逃离家的母亲,而是抛下我用钱来做补偿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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