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天气又爆晴爆热。
凌晨不到5点,我就催自己起床吃饭,然后夹起自行车奔向岷江。一夜骤雨,早已把采石场裹满泥沙的石头洗得一尘不染。
石堆的周边陡峭的坡脚,大块石头滚落堆积,正是找石头的好去处。
突然发现一只蛤蟆,体色褐黄,体态胖大,一下子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着实吓我一跳。多半是昨晚为了躲避雷雨,它才暂时躲到高处的石头空隙中间安身立命。
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长这么大的蛤蟆了,要是在往年被别人碰见,非被捉了去卖成几块钱不可,从而沦为圈养肉蛇的食物。
我这时的位置,正处于它的上方,相较于周围大小不一坚硬如铁随时可能轰然崩塌的卵石,它显得那样小而孱弱。我一边稳住自己,不令稍动,以免一阵群石滚滚而下,一边大声吆喝,以貌似凶狠其实悲怆的呵斥,赶它逃出这个虎视眈眈的世界,因为在这里,只有它有血有肉,有一腔热血,有温驯的秉性,因为在这里,除它而外,谁都内心封闭性情冷硬并且互相挤兑彼此碰撞,谁都不怕粉身碎骨。
石头的世界,尤其是在这般乱石堆成的世界,你压我,我轧你,空间狭隘,无从回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只蛤蟆,刚在我的“恐吓”中跳了不足十步,就踩动了一个石头,于是引爆了一场其鸣隆然的塌方,两个拳头大小的石头,飞起来先后落在它身上,一条生前被呼为蛤蟆的小命,瞬间变化为一堆身后看不清为何物的糊涂血肉。
我早已闪避一旁,为刚才由于那只蛤蟆的失足而发作的一阵崩石,好一晌惊魂不定。
在我自己表情冷硬如乱石的生涯中,有好多时间好多地点,我感觉自己就是那只无比柔软的蛤蟆。宿命的某一场偶然而又必然的崩塌,将会把我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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