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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后，熬夜冠军涛子早早地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他是担心涛子变成秃子。再者，搬砖的疲惫已经让他不得不暂时告别了游戏。我严重怀疑即便有个女的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他面前，他也提不起斗志。
即便如此，也不耽误他早上依旧起床困难。用他的话说就是真不想去上这个B班。而实际情况是他还是乖乖起床刷牙洗脸洗头吹头，带好手机厂牌赶去厂里，融入到产线忙碌的节奏里，熬到打卡下班，一天250块的日结又到手了。
他姐给他打电话关心他，他乐得屁颠屁颠告诉她他的点点滴滴。他姐敲打他说，别以为一天200多块钱就了不起了，趁着年轻学个技术，打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涛子被泼了冷水，立马变得唯唯诺诺，说他也知道打工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干到过年就回家学个技术去。
他姐贩卖焦虑非常奏效，涛子挂了电话，闷闷不乐，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确实挺焦虑。自己的人生别人指手画脚换成是谁心里也会不爽。
于是涛子痛定思痛，终于决定以后不再接听他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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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办公室问了一下过节月饼和购物卡领取的事情。被告知要等到七号人事部上班自己去领。到了七号，我去了人事部，在领取登记本上签完了字，终于拿到了我心心念念的过节福利。人事部终于干了一回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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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子每日苦思冥想自己以后到底要学一门什么技术。他问我时下什么技术比较热门，我想了想告诉他，依我看是AI，假如能研究出成果，肯定能大赚一笔。涛子这完蛋玩意儿一听，立马就像充气娃娃一样泄了气，算啦，还不如看看AV。
说到涛子就不得不提他的朋友杨文。这厮不和我们一个宿舍，却经常跑来串门。他和涛子是一起出来打工，又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杨文到我宿舍，俩人一起打打游戏，甚至还网购染发膏互相染头发。差点把宿舍变成理发店。
上班时候俩人也是形影不离，经常约好一起去厕所带薪拉屎，或者去抽烟区吞云吐雾。这就苦了顶替岗位的主儿，拿一份工资却干着俩人的活儿。忍无可忍终于告到老张那里，老张面露难色，他拉肚子就让他去呗，我也不能让他憋着吧？
那位替罪羊无话可说，既然不能让杨文忍忍，只能自己忍忍。改变不了别人，只好自认倒霉。
杨文跟涛子的区别可能就是杨文有个女朋友，长得还挺白嫩，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
杨文经常在从食堂回来的路上，边走边抚摸她的屁股。涛子这个电灯泡视而不见，或者是见怪不怪继续低头打游戏。
镇上有廉租房片区，像杨文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每月花个五六百左右去外面租房。但是俩人觉得出来打工，租房住不太合算，实在想了，大不了去开房解决生理需求。
我听着他们的事情，心里酸了。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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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偷懒归偷懒，干起活来涛子却不含糊。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活儿就在眼前，不干不行。一进入车间这个紧张活泼的氛围，涛子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忙的冒烟。
最让涛子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每天的产量达成。产量目标是八千片，而涛子累死累活也只能干到六千露头，老张说，经理给他打电话过问产出情况，还说如果老是达不成就请相关人员到他办公室喝茶。
涛子认为产量定的太高，十分不合理。想要达到一个不切实际的产量，纯属是上头痴心妄想。
上头呢，只要结果，不听解释。因为上头的上头还有上头。压力是自上而下施加的。
涛子顶不住压力，想请假，对杨文开玩笑说，明天你上班就说我嫖娼被抓了。
俩人都放肆地笑了起来。一天的劳累似乎在笑声中消解了。
后来涛子去卫生间洗澡出来。杨文斜躺在他床上开玩笑说，你大爷的，自从你说你去嫖娼被抓，我感觉你好像真的去了一样。
他还意犹未尽哼唱刀郎的新歌里的歌词进行调侃——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涛子不甘受辱，能动手的尽量不哔哔。于是这俩二货又在床铺上厮打嬉闹起来。尽情挥霍着难得的下班时光，同时也把我们宿舍弄得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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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一开始来我宿舍对我态度不太尊重。后来才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
其实不难理解，像我这样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还在厂里和他们一帮小年轻混在一起搬砖，没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多少显得有些失败。当他从涛子的口中得知我至今还是单身一枚，没有成家立业之后更加鄙视。老前辈没有活成年轻人的榜样，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而我内心的委屈和苦闷又该朝谁说呢？
思来想去，别无他法，也只有沉默和独自承受。
杨文来宿舍敲门，我帮他开门后，他总是满脸谄媚一声声“大哥”叫着，叫的我心都碎了。我老了。心态也不再年轻。他尊我一声大哥，是念在我年龄大了，还有就是进厂比他要早。至于其他方面，根本不值一提。人就是这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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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产量提升，领导自有办法。不久就开始推行奖励机制。凡是产量达标者，奖励现金五十元。
奖励虽好，涛子并不为所动。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奖金不是那么好拿的。自己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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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没事就跟我们讲述他的故事。说他学的数控机床专业，被学校安排到苏州一家公司实习，结果杨文跟他主管发生口角，年轻气盛的他把操蛋主管打的头破血流，住院缝了七针，杨文家里赔偿了人家五万才算了事。
杨文不解恨，说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狗日的，见一次打一次。
那家公司待不下去了，这才找中介进到这里。是缘分让我们相遇。
我和涛子的对此事的看法不谋而合，看来家里真有钱！有钱任性！可以用钱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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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产线巡查员负责稽核问题，我跟她聊天才得知竟然还是老乡。于是聊的热火朝天。她才十七岁，之前做中介。问她什么专业，她说学的护理，却只会铺床。
请她吃饭，她推脱了几次，说是减肥。
照她的意思，我每次请她吃饭，她都因为要减肥而不能去。
我是想拉拢拉拢关系，让她发现我工作方面的漏洞或者问题，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记录上报。可能她误会我想追她。既然这么难请，也就算了。
杨文怂恿我把她追到手，这样一来以后日子就会好过点。这么嫩的嫩草，我可下不去手。横亘在我们之间不止是年龄上的巨大鸿沟，还有心智上的成熟与否。她肯定也不能同意，即便她同意，她爸妈也不能同意。所以，有些事想想就行了。
杨文只在精神上支持我，金钱方面却不掏一个子儿。纯属逗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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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在发生着一些事情。
有人也许会纳闷，前文提到的大郎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被你写丢了？其实并没有。说来话长，他和同事在车间里闹着玩，结果对方绊了他一跤，他倒地之后就胳膊骨折。被送进医院救治。对方也赔了不少医药费。在大郎被揍进了医院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老张开会告诫员工以后车间里禁止打闹。大郎成了受害者，同时又是反面教材，被人鄙夷和耻笑。
我作为大郎的同事得知这一消息于心不忍，打算关心一下病情是否好转。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微信，于是在群里找到他添加好友也未能成功。他一直因为身材矮小而无比自卑，自卑久了干脆自闭。还好没有发展到自杀那一步。
这是九月份发生的事情。产线一直保留着他的职位，等他胳膊痊愈归来，继续搬砖。但是没有他照样转。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每天赋闲在家，没有经济来源，我猜他内心应该挺后悔，不知道每天在群里潜水，看着群里不断冒出的消息，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不知对方有没有赔偿他误工费，一个被打伤，一个要出血。反正俩人都挺倒霉。这件事传播很快，影响很坏，成了大家的谈资和笑料。公司担心再次发生类似情况，于是亡羊补牢在厂区和宿舍分别张贴了告示，又怕被下班累的要死的员工们无视和忽略，所以采用了顺口溜的极简形式，以便引起注意和重视。词曰:
……
遇事冷静不滋事，捋袖揎拳要三思。
打架成本实在高，打输进院赢住牢。
感谢大郎，让车间谈论起他的光辉事迹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也让我这部沉闷的小说竟然有了武打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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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大郎，大郎到。大郎终于不声不响的出现在车间。面对大家的采访，他一直低调回绝。看来是往事不堪回首，更不好重提。
别人和他边说边闹的时候，他会来上一句，你敢惹我？
那人脑海里立马有了大郎之前和别人打闹倒地受伤的画面。担心这老小子玩碰瓷，吓得唯恐避之不及。
大郎就这样回到了车间，胳膊还没好利索，又开始了搬砖生活。当一天和尚装一天逼，平淡无奇，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下面我要讲讲把大郎不慎搞伤住院的那个人的一些事情，暂且称他小Z吧。小Z之前染的黄头发，出事之后，低调许多，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生怕别人以为他是不良少年，在舆论上不占优势。
出事之后，他赔了不少钱，之前几个月算是白干。如果你因此就断定此人是个倒霉蛋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后来在厂里轻松搞定了一个新来的妹子。并且那个妹子还名花有主，男朋友好像在新疆工作。国庆节放假，还来苏州看望她，俩人一起去东方之门游玩，朋友圈发了几张吃喝玩乐，以及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我有她的微信，能看到她朋友圈发的动态。
等假期结束男朋友回去之后，她和小Z又每天成双成对形影不离，上下班、去食堂吃饭、车间里，除了不一起去上厕所，几乎天天腻在一起。有一次早上我还在厂门口看到他俩从出租车里出来，我猜应该是去了镇上宾馆酒店开房了。
他俩看到我之后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她就把朋友圈关闭了，避免让别人知道她的不贞和虚伪。
对此我非常理解，毕竟出门在外寂寞难耐，偷情出轨见怪不怪。远方的男朋友再好，奈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可能是她太渴了，就让她喝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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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真乱套。
这是我阅人无数之后的个人体会。
你的家人亲戚朋友可能永远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就像明明有男朋友却被小Z拿捏的那个妹子可能回家之后，街坊四邻还以为她依旧像他们印象中那般乖巧懂事、清纯如绿茶，但实际上她却是不折不扣的绿茶婊。
出门在外看到太多该看的和不该看的。眼界得以开拓、三观得以刷新，心灵得以震撼。不得不说现实世界真够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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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11月刚开始，伴随着几场小雨天气开始降温。杨文不想早起，更不想去上班。所以经常跑到我宿舍找涛子帮忙去上班时候转交一下他的病假单。
晚上他又来宿舍，说明天去趟医院搞张病假单回来。
涛子好奇地问，这次又是哪里不舒服？
杨文说，打算把包皮割了回来给你炒着吃。
俩人又在床上打闹起来。像极了爱情。
其实我听过公司里很多这般大年纪的小伙，经常开这样的玩笑。例如甲笑着问候乙大傻逼，乙笑着回了句操你妈。甲说你妈死了，乙不甘示弱回了句你妈活了。这类无聊当有趣的伦理玩笑不胜枚举，如果你是自命清高的人，可能受不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这种低级趣味、没有营养的玩笑，就像吃完屎没有刷牙。这样的环境就像蹲厕所蹲久了会让你感觉不到臭。
这样幼稚又弱智的年轻人，让人感到教育的失败，非常可悲。教育失败就把他们抛向社会，他们就涌入工厂，在流水线昼夜打螺丝。用体力为他们曾经的厌学和放纵而买单。而大部分人心中存在不甘，这种不甘表现在偷奸耍滑以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杨文就属于这一类人。他每天琢磨怎样舒舒服服把钱挣了，琢磨怎样才能不去上那鬼班而是窝在宿舍睡觉或许打游戏。他们好吃懒做注重享受。他们经常出去喝酒吃请，边挣边花，几乎存不到钱。他们要靠工资续命。
他身上有许多当代年轻人身上共有的特征。又颓又丧，爱好躺平，喜欢摆烂。工作不踏踏实实、承受不住压力、没有什么责任心。
他们满嘴喷粪、随地扔烟头、垃圾满了也也懒得去倒掉、大冷天开空调不顾及别人感受、他们脏乱差、他们打游戏唧唧歪歪声音太吵、刷视频放外音影响别人休息、他们占用卫生间半天不出来、他们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他们几乎很少打扫卫生，你实在看不过去自己打扫了他心里骂你傻逼、他们把马桶搞堵了之后闷不吭声不管不顾、他们不懂得随手关门不懂得关灯节约用电、他们咋咋呼呼就像苍蝇令人头大。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什么问题。他们身上无时无刻不透漏着屌丝气息。最离谱的是即便如此不堪，他们往往还都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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