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1）

云贵高原的山特别多，它不是层峦叠嶂一座比一座高的山，而是错乱不齐，随地而生的。我出生在其中一座叫黄山岩的大山脚下，与水稻田、玉米地、老黄牛和小黄牛一起度过了童年。

偏远的山里，上学自然是不方便的。在三间屋子构成的学校念书到三年级，春夏秋农忙的时候，下课便直奔家里，辣椒拌饭吃了两大碗就立即跑去放牛了，日暮黄昏跟在牛儿回来回家，一路上背着在学校学的古诗。“牧童骑黄牛，歌声震明月。”但是，我们是舍不得骑在牛背上的。春天犁地的时候，一大早就被妈妈叫了起来，牵着牛去吃草。早上的露水会湿了鞋，也不必担心，回家烤烤就好了。最喜欢的是八点钟左右，妈妈站在院坝，大声地叫我回家吃饭了，牵着牛往家里走，可高兴了呢。

冬天下了雪，牛是关在圈里的，不用放学就回家放牛了。围在火炉旁边，用硬质纸板垫在火炉上，就可以写起了作业来。特别是寒假的时候，一个假期一过，作业本都被烤焦了。我喜欢一边写作业一边吃烤土豆，或者吃吃别的。

有一天，思想品德的老师教我们讲礼貌。家里有客人来要端茶倒水，别人送东西给自己要说谢谢，一路走的人分别时要说慢走。从那以后，每次在路上和老师分岔路时，都会大声地喊：“老师难走！”说着说着，就说成了“老师慢慢走，慢慢慢慢慢地走！”老师就回我们：“再慢走天都要黑了。”一阵一阵的笑声，飞到茅草丛里，飞到松树针上，满世界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