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见那个在户外晨跑的人。我今晚是特意去找她的,我在京密引水渠旁边的石砖小路上转了一圈,我先是从立交桥上下去,左看看,又看看,一个人都没有,我又望向对面的小路,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我把双手放进我厚大的羽绒服的口袋里,低着头数了数眼下的石砖,暗淡地路灯下,还是能看清楚的。我顺着小路走着,没用手去触摸身边那,白天时是乳白色的石栏,我克服着用手去触摸的冲动。引水渠像是抹实了的水泥地,只有我的尝试还在告诉我,那下面藏着好多东西。我曾经在夏日,在北京其他的地方见过这引水渠,有一具女尸被脸朝下的放在了岸上,浑身湿漉漉的,周围都是警察,我当时驻足观望了一会儿,那具女尸穿着黑色的短裤和丝袜,上身是分辨不出来面料的绿衣服,头发不知道是做成的发型还是水浸泡成了破浪。我走着,没看一个人,夏日钓鱼的人会偶尔出现在这条小路上,隔着十几米,就能碰见一个,把自己安放在小一的哥凳子上,鱼竿固定在石栏上,两只胳膊折叠放在肚子前,给人的感觉应该是眯着眼睛的。我走到了一座桥下,桥上过去了一辆空公交车,我还是没望到人,我开始转身往回走去。那个女孩是在夏天我在这条路上看见的,扎着马尾,穿着黑黄相间的运动服,双腿粗大但是富有曲线,胳膊结实,但是不会让你有一点不适感,我十分想知道她冬天的时候会怎么出来运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装扮。我又走回了立交桥下,我听从医生的嘱托,每天晚上都出来动动,这种运动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所以我给自己今天的课题是找那个女孩,所以我来到了这条小路,所以我现在直哆嗦,所以我开始恨那个医生,他是有病的。
我忍着疼痛爬上了立交桥,我没敢松口气,因为还要下去,当我下了立交桥回到我居住地区的附近时,我已经是浑身大汗,粘稠,恶心,把我裹了好几层。我此时的脚步自己是蹒跚的了,不过我还是坚持回到了我那个破屋子。我脱下了羽绒服,脱下了毛衣,脱下了保暖内衣,脱下了衬衣,对于下身我只脱下了外裤,医生告诉我,我要注意下身的保暖。我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看着天花板,然后转了个身,我要想想明天晚上出去的课题,不能去太远的地方,我其实有点想去看看那个医生,因为他也是有病的。他说话时太过决绝,好像没什么余地了,下结论太早,他可能有着不美满的家庭,儿子,不对的,他不会有儿子,他女儿不听他的话,整天跑出去和混混儿鬼混,他老婆整天跑出去和一切鬼混,让他自己在家里瞧瞧吧,这会是多么地痛哭,拥有那一切是多么的不划算。
我现在还好,只是凌晨来的太早,我被唤醒的太早,这幅皱巴巴地身体,吸收再多的晨气也不会在鼓起来,我吃再多的食物也是白费,能维持身体运转的几碗就行。我在床上辗转着,我侧身向左的时候,对着我的脸的是一堵白墙,这么近的距离下,我看到了突出的颗粒和坑坑洼洼,我还看到一艘白船向我驶来。船长此时可能在船舱睡觉,大副可能也在睡觉,我正在掌舵,按照航线来本是没有问题的,但在我眼前出现了一艘破渔船,那船上的老人叫嚷着,挥舞着一只手像是能打在我的脸上,我情不自禁的大喊,滚开,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手中的舵已经回到了船长手中,他熟练地避开了那渔船,他回过头来,只是责备的说,你这孩子。
舵又回到了我的手里,我驾驶着这条船游弋在江中,我不用去想太多生活中的事,这船上的事足够简单,我只要好好掌好舵,我的衣服不见了,我的鞋子不见了,我的心思不见了,我驶进那一片片,一层层地白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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