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一日渐比一日长了,感觉颇为明显,直至傍晚六七点天才昏昏将黑。上网一查,原来已是九九第四天。
日头也暖和了些,却也没那么明显——起码于我而言。早晚依旧清冷,这是我万万不能受的。故而我依然裹着棉衣棉裤、保暖毛衫,只是或会在中午饭罢发一些汗而已。
然而前几日坐公交,我已见到时尚的小年轻们,迫不及待穿上了吊脚的裤子,不仅露着脚腕,还要露出一截小腿。
我禁不住地整了整自己身上的棉衣,捋了捋裤子上的褶子,然而总是笨重臃肿,总归不似人家的展阔。罢了,还是放弃了罢。
心下还是不饶恕:等着罢,现在不发作,是要见老的。待老时那关节是决计受不了的。
旋即我又为自己惊讶了,这样的话语是这般熟悉,仿佛母亲絮叨的说教。然而这说教的话今天竟由我自己油然生出,如此自然,仿佛理所应当。恍惚间,我又忙于感慨时间的流逝了。
刚才查时间的时候,看到昨日是惊蛰。昨日在朋友圈里已有人发过,却未曾在意。直到写到这里,才确切地意识到,昨日惊蛰。
是呵,惊蛰过后,便是万物复苏了,春的所有的生机与美丽,才要慢慢彰显。
家里的春哟
可我一直以为,北方总是少见什么“春和景明”的,大抵冬天刚过,便看到夏天已轰轰烈烈地来了,春装总是穿不了几日。
犹记得小时候,到了春天,课文里背的是泥融沙暖、草长莺飞、拂堤杨柳、二月剪刀,歌里唱的是红花绿草会唱歌的小黄鹂。
可是这些诗意的景致,却未曾在我眼前展现过,我所见的,是干枯的枝桠、凌冽的狂风、飞扬的沙尘。说是到了春天,可全然没有一点温和的脾气,哪里有什么施施然的“春姑娘”,分明就是李逵一般的,莽汉。
家里的春哟
风沙来时,漫天漫地黄茫茫一片,天不见蓝色,仿佛猪八戒到了高老庄一般——幼时我确有过这样的猜测与臆想,今日是猪八戒,明日便是黄袍怪,后天又或者是什么妖怪来了。
吹打到脸上时,刮得生疼,心中暗自把课本骂了百遍,什么吹面不寒杨柳风,我是绝不会再信了。亦常常迷眼,母亲便教我们不要揉眼睛,只消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扒着上下眼皮,一边呸呸呸便好,时至今日我仍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后来不知何处得了一顶帽子,这帽子最神妙的地方是帽檐边坠着一张小帘,黄色的,上面有大约火柴棍粗细的眼儿,平时可折在帽子里,用时放下来,恰到鼻梁上,刚好遮住眼睛。于是再有风沙时,我便不怕了。因此我还得意好久。
后来风沙的情况好了许多,可是终究,我还是留下了对春天不喜的印象,极力企盼着夏天的到来。不仅仅是因为夏天没有妖魔乱舞的风沙,孩子们的活动也多。
家里的春哟
夏天多明艳亮丽,灿烂张扬。花开得盛,叶绿得油,草丛里蚱蜢乱蹦,河水里鱼虾成群,还有各式的虫啊、鸟啊,就连太阳,也是阳刚猛烈,火辣辣的。
夏天的一切,都好像盛大到极致,我们顽野不安的童心,天广地阔,正可挥洒。
再长一些,渐至外出求学谋生的年纪,春也好,夏也罢,倒也没那么要紧了。春也没那么讨厌,夏亦不那么企盼了。到今日才猛然发觉,我疏离故乡的春已九年余了。
这么多年未见,也不知家里的春天是否已有了那诗意的景致——每年夏天尚能回去一些时日,它倒是如旧。
然而思及那些放肆的红、恣意的绿,我忽然意识到,夏天的浓烈到极致的明艳,是绝不可能直接从寒冬的肃杀中突然蹦过来的。
或许只是春不事张扬,我们未曾明显地发觉罢了。而在我们未见的时刻,又怎知春在不被人知的地下与皮下,经历了怎样的积蓄呢?
春便是如此罢,你即便未见,它亦向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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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发于公众号"不知名的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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