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煞白的翠莲紧咬嘴唇，下身传来的疼痛令自己几近昏厥，她支持不住身体，开始往地上跪时，家婆正帮着接下那个浑身黄腻，啼哭不已的婴孩儿。眼瞧着自家媳妇的突发情况，二柱娘神色慌乱地端着这个带把儿的、四只手脚不断在空中挥舞的、嗓音嘹亮的小家伙儿，一时间差点手抖扔了他。没法腾空搀扶媳妇的娘亲只剩大喊儿子救命了。而正在屋外高兴的四个大男人依然沉浸在婴孩儿第一声啼哭带来的喜悦里，二柱娘的呼救恰似一团乍现的乌云，瞬间将陈家屋里屋外的阳光遮个结实。二柱呼啦推进要入，屋里的老娘大叫使不得，真是门板里外的所有人都跺脚。
情急之下，还是窦婆子冷静，她把小娃儿接过来，放到准备好的褥子上，边念叨“受不得风”，边催二柱娘去搀扶儿媳。她再将炕上的棉被抱来，和老娘两人盖严实了床上依然虚弱的花妮，“好了，好了，翠莲别怕啊，这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二柱带你回去。”
得令进屋的二柱终于见到了此刻痛苦万分的媳妇，只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他已在外边急了一头汗，二话不说，他抱起翠莲，大跨步出门去，跟着这阵风一同离开的二柱娘只眨眼工夫又返身回来，不为别的，只喊窦婆子同去帮忙。
两个老太太带着满面的过意不去望着窦婆子，这下她哪里能拒绝得了：“去，肯定去。俺家那小孙儿肯定睡醒了，哭着找俺呢。你们谁去捎个话，让他爹先给凑合整口吃的吧？”说罢，又犹豫起来，“哎哟，这屋里的男人，哪个也不会做饭的呦……”“俺去，俺会做饭。”虎子高高举起手，接着消失在家门口。
简单处理了刚下生的小娃儿，窦婆子看着呼吸逐渐均匀的花妮，不免感慨起来：“这娃儿长得挺好。”她用手指拨弄襁褓里的小肉团，“你们养上算个香火，但往后怎么打算？日子长着咧。”
“养上！俺们有口吃的，就有他娘俩的一口。”麻皮奶奶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把她丢了那么些年，老天开眼，又给俺赔了一个。”
“户口咋上？”
老娘哑然，这是她解决不了的难题，摇摇头叹口气。眼下谁还顾得了这些事，比现在更难的时候她也经历过，有什么可怕的？完整的，平安的一家子，难道不比其他事都重要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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