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羊肉
在栖霞寺遇到过一个愤世嫉俗的和尚,愤怒得指责我们老家风俗里用猪肉,羊肉拜菩萨的方式。他说,佛祖菩萨皆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让一群涂炭的生灵祭拜只会让菩萨伤心。
这大概确实不是佛教的传统,却是中国祭天祭祖的传统。可能后来各位祖宗图省事,索性菩萨祖宗一起拜,本着有福同享的好意。
商周时候,最好的祭品叫“太牢”,指羊,牛,猪三牲齐全,只有羊和猪叫做“少牢”。
几千年来,不光国人,整个世界都把这三种动物研究得体贴入微,某一部分的肉,怎么切,怎么烧,甚至精致到几岁再宰杀最好。花样迭出,滋味无穷。
三种肉里,古人最钟爱羊肉,美女的美,就是一个“大个头的羊”,李白写“玉盘珍羞值万钱”里的“珍馐”也是羊字头。后来这字引申为“害羞”的“羞”,不知道是不是把好东西藏在心里而产生的微妙情感之意。
我出生在这个天天自夸是“鱼米之乡”的海滨小镇,羊肉远比不上海鲜的地位。鱼和羊组成一个鲜字,其背后由头还是蔡澜先生讲的好,两种既不容易保存,又不容易做。羊肉容易有骚味,鱼肉容易有腥味。因此能做好这两味,都是很不容易的事。
羊在“文坛”的地位也颇高,大概颇受祖宗的喜欢。骂人都是骂“蠢猪笨牛”,“狗仗人势”,基本没有半句说羊的坏话。
在老家吃过几次好羊肉,都是在高速下一家叫“西园饭店”的小酒店,专门做羊,从煮到烤,颇为讲究。
女老板之前做过记者,爱看书爱琢磨,如今弃文从宰,磨刀霍霍向羔羊。以无厚入又间,煮了一锅又一锅的好羊汤。
因为每次来吃人数都少,不能点大菜,都是煮一锅羊汤,吃完再涮火锅。在墨尔本吃惯了非正宗版”水盆羊肉“之后,回来再喝羊汤,就情不自禁地往里搁些辣椒面。冬日里,煮的滚白的羊汤,混着辣喝,入喉暖爽而不冲,气通全身,再来杯凉酒,缥缈只在有无间。羊肉我太吃出好坏,只知道挑骨头上的,滚到藕断丝连,欲断不断的时候夹上来,蘸上酱油配青红椒,滑,嫩,软极,化入今后的血液之中。
原本写这篇是想再写牛肉和猪肉的,没想到光写羊肉,已经刹不住车写了这么多。
最初写这篇文的初衷,是想说一个道理:从最初的殷商,到盛极的赵宋,甚至明清。主菜大菜好菜,都本着“牛羊猪”这三大肉做文章,如何消毒,如何保存,凝聚了几千年厨神的智慧。但所谓吃野生动物,是近些年才出的幺蛾子,
随便从山下弄下点没人吃过的畜生,送到领导老板前说这叫野味。
究竟是拍马屁还是下砒霜?
各位领导也得机灵点,上流的人就别被下流的人给坑了。
祝各位吃好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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