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
一把剑能掀起多少江湖恩怨,一个人能尝尽多少世情冷暖。身处江湖的人,这条命、这颗心也随了江湖。
夕阳余晖照着流枫山,无数火红的枫叶在霞光里,又着上一层金黄色,瑟瑟秋风吹来,片片枫叶如雨般飘零。
在山间的枫树林里,一个披着黑袍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踏着满地的落叶,急急的向着山顶而行。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也紧紧跟着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黑发如瀑,眼若秋水横波,只是俏丽脸上,却是秀眉微蹙,腮帮也鼓得圆圆的,一脸幽怨的盯着前面那个匆匆行着的男子。
一黑、一白的两人在流枫山上,不知行了多久。后面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对前面的男子道:“喂,烂木头,冷冰块,臭石头。你倒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啊,心里只知道报仇,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声音由大渐小,说到怜香惜玉时,也只怕只有她自己能听得清楚了。
前面的男子,听见喊声,也不应答,只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女子见状,三步做两步小跑到男子身旁,一脸笑意,道:“要不,明日再上流霜阁?叶流霜那狗贼,又跑不了的。”说完一双眼露出期盼的眼神。
男子仍是不答,清削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情绪,却突伸出一指,急速向女子胸口点了两下,女子反应不及,刹那间只觉穴道被封,不能言语,也无力再动了。
一颗大树的树杈上,男子把被点穴道的女子,放于上方。而后背对着女子,道:“小雪,你不该来的,这是我的事,也是我的宿命,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又无故送了性命。穴道几个时辰后自会解开,那时想必所有的事都了却了。我若死了,万不可去寻仇,自此忘了我吧。”
说完这些,男子冷冷的脸上终于柔了一些下来,像是冻结了千年的寒冰化开了一分。他略微转身,看了一眼女子,叹息一声,轻提内力,纵身一跃,如黑雁离树,飘然穿行于树林间,向着山顶急急而去。
名叫小雪的女子看着男子的身影慢慢远去,直至消失。一颗心不由得凄然起来,一股无言的孤独涌了上来,一双眼开始泛红,而后泪珠儿轻轻的划过她的脸庞,此时她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飘来荡去:“永别了么?永别了么?”
“不!不!”
她突然内心呐喊,像是做了最后决定,心中决绝道:“慕小真,是你救我,护我,又一直伴我,在这世间,我只有你一个人。你若死,我又如何能独活下去!”
二
流枫山,藏月峰上,此时已是黄昏了。
慕小真负剑而立,望着前方这修建在绝巅上高高耸立的流霜阁,仇恨在心底疯狂燃烧着,身后背负的剑似能感受他的心情,发出幽幽的红光,杀意弥漫开来。
不一会儿,数十剑客从流霜阁内涌了出来,来到慕小真面前,一个个手持长剑,凝神戒备。其中一个人,排众而出,上前几步,大声斥问道:“阁下,身负长剑,又杀意腾腾,来我流霜阁何事?”
慕小真只冷冷的应道:“杀人!”
那领头人戒备更甚,又问道:“杀谁?”
“叶流霜。”
此言一出,众剑客先是一惊,而后纷纷大怒,皆提剑直逼慕小真而去。
那领头人率先冲到,大喝一声:“去死!”而后长剑直插慕小真面门。
慕小真只轻抬左手,伸出两指,夹住来剑,轻轻一折,携着剑气的剑,寸寸断裂开了。那人满脸惊骇不可置信,还未回神,胸口又被一掌击中,随即倒飞几丈出去,重重跌落,口鼻冒血,昏死过去了。其余剑客,见此情形,仍是不惧,继续冲杀过来。
慕小真见此情形,只稍运功力,而后使出太虚神游的步伐,在袭来的剑客中,纵横移动,轻点他们各处大穴,步伐来去如风,飘忽至极,只在数息之间,这数十剑客皆瘫软在地上了。
流霜阁内,一间密室外,一人躬身而立向密室内道:“阁主,外面来了一人,说...”这人在说字上犹豫起来,不敢往后说下去了。
“说。”冰寒的声音从密室里传出。
这人连忙接着道:“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口出狂言,说要杀你,属下马上带人去杀了便是。”说完这句这人又躬身等了一会儿,见密室内没有动静,就后退离开了。
密室内,一张方桌,一盏油灯,油灯旁放了一本名叫仓玄剑诀的剑谱,一中年男人,坐在方桌前,目光森冷的盯着这剑谱,脸上怒气渐渐浮现,转眼面目扭曲,进而疯狂道:“为什么?为什么?二十年参悟,始终不解这剑诀真意,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说完,男人周身内力狂泄而出,密室在几声爆破声中轰然倒塌。
流霜阁外,又冲出一群剑客,为首的便是在密室外向叶流霜汇报的人,他摇着一把折扇,神态倨傲,与密室外时判若两人。
只见他对慕小真一脸不屑,慢悠悠道:“年纪轻轻的,何苦自寻死路。”说完挥手向一众手下示意,开口道:“杀了吧!”
众剑客闻言,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摆开阵势。他们分七人一组,总共分七组,每一组结七星剑阵,而这七组又组成一个大的七星剑阵。只见剑阵,忽如长蛇,忽如圆盘,变化莫测的向慕小真杀来。
慕小真不敢大意,提掌以对。霎那间,掌剑相接,掌劲纵横,剑气交错,一来一去,数十招已过。慕小真凭借太虚神游的步伐,未被伤分毫,而众剑客丈着七星剑阵,攻守互补,变化无穷的阵式,仍是游刃有余。
慕小真心知这般耗下去,必会力竭而亡。只见他纵身一跃,飞向半空,而后急速拔出背负长剑。
一把赤色之剑,破鞘而出,剑鸣阵阵,剑身周围红光弥漫。慕小真凌空而立,右手持剑,左手抚摸剑身,道:“血阳,就让今日的流枫山血流成河吧!”话完,慕小真用力一挥,一股赤色剑气浩荡而出,直逼七星剑阵而去。接着又挥出几道赤芒剑气,才飘然落地。
剑阵内剑客看着赤芒剑气袭来,变化阵型,以防御之态迎接。只一接触,剑气如摧枯拉朽一般,破开剑阵,无数剑客洒血倒飞而去。接着又是数道剑气落下,顿时哀嚎声起,残肢断臂乱飞,死伤无数。
为首那人,看七星剑阵被破,满脸不可置信,缩身向后退去,直奔阁内而去。慕小真见状,一指轻弹,一道气劲急射而出,打中那人天宗穴,那人不得动弹,满脸死灰。
慕小真来到那人面前,冷冷道:“想活,带我去见叶流霜。”
那人颤颤巍巍,开口道:“大侠饶...饶...命...命,我....我带你去。”
三
流霜阁内,慕小真随着那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密室外,那人看密室已然倒塌,一脸不可置信,用颤抖的手,指着倒塌密室,小心翼翼道:“阁主,不,不,叶流霜刚刚确实在密室内的。”
慕小真杀意散出,那人吓得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一股暖流从他裤裆里浸了出来。他立马匍匐着向慕小真不停的磕头,道:“我实不知道叶流霜那恶贼现在何处,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司徒正,你还真是个贪生怕死,卖主求命的狗东西。”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显然是在对跪着那人说的。慕小真寻声望去,原来是右后方的房顶上站着一人,一身黄衣,握着一把长剑,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那叫司徒正的人,看见屋顶的人,转跪向屋顶,道:“阁主,小人也是被逼无奈,阁主宽宏...”话未说完,就到在血泊而亡了。
出手之人正是叶流霜。也不见他多言,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的司徒正,从屋顶纵身而下,来到慕小真面前,道:“年轻人,我们有何仇怨,来我流霜阁,想置我于死地?其中可有误会?”
慕小真听闻此言,怒气沸腾,突然狂笑道:“仇怨?误会?哈.哈.哈,二十年前,慕尘风,慕云山居三十六条人命,你忘记了吗?”
叶流霜闻言一惊,退后几步,大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慕小真一边说,一边扯下左胸口的衣襟,一条两三寸宽的剑疤漏了出来,又说道:“那一剑,你忘了么?那可是透心而过的一剑啊,叶叔叔。”
叶流霜看着慕小真胸口的伤疤,不可置信道:“你是慕尘风的儿子?不可能,这不可能,受那一剑,怎么可能还能活过来?”
“所以我是来复仇的鬼啊!”慕小真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惨烈往事,凄然的应了一句,接着又道:“你和我父亲本是结拜兄弟,你为谋夺我家传功法仓玄剑诀,不惜设计杀害我父亲,又屠戮我全家,你与恶鬼又有何异?你千算万算,却不知这剑诀只能我慕家血脉的人才练得。”说罢,慕小真,脸上痛苦更盛,身上散出凛冽杀意。
叶流霜闻言,也是凄然一笑,道:“哈...哈,我谋求一生,二十年来苦心专研这剑诀,始终不得其法,原来这剑诀于我这不过是废纸一堆。”说罢,拿出胸口衣襟内的剑诀,随手一挥抛向空中,再提掌击向那空中剑谱,剑谱转眼化为满天纸屑。
四
萧瑟秋风中,纸屑翻飞,两人同时提掌运气,纵身向对方打去,空中两人单掌相击,顿时气劲四散,乱石飞扬,草木折断。
只这一击掌,各自心中一沉,深觉对方功力深厚,不是泛泛之辈。叶流霜更是惊诧,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武学造诣,比起当年那慕尘风来,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是惊才绝艳。不过叶流霜虽惊,到也不惧,毕竟他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生死搏杀无数次,论手段定不会输给一个小辈。
两人又在空中斗了数回合,各自都未占到便宜。慕小真,渐觉不妥,拖延下去恐生变故,只得再提内力,手中血阳长剑赫然使出,招招刚猛,直取叶流霜要害。叶流霜自是猜中慕小真用意,只用飘忽身法躲过攻击,待到慕小真内力衰竭时,才出手反击。
就这样游斗了数百回合,慕小真,又急又气,心中郁闷,渐觉内力不支,脚步不稳,身形踉跄,命门大开。叶流霜抓住机会,提剑运气,身法飘忽至极,一剑杀到慕小真胸前。慕小真见势,也不闪躲,嘴角露出怪笑,左胸迎着剑尖而去,刹那长剑贯胸而过,慕小真口鼻喷血。
叶流霜见状大笑,道:“我看你这一次又怎么活过来。”他本想抽出长剑,再刺几剑时,发现长剑抽离不出,被慕小真一手紧紧扣住。而慕小真另一手出掌如风,转眼击中叶流霜胸口,掌劲刚猛,两人同时倒飞开来。
叶流霜大骇的爬起来,擦着嘴角的鲜血,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剑贯心,为什么还有余力扣住我的长剑,还能使出强绝的一掌。要不是自己内力深厚,护住心脉,恐这一掌已让自己命丧黄泉了。
慕小真虚弱的从地上爬起来,胸口,口鼻不停的有鲜血涌出,他轻点胸口各处大穴,止住胸口的血后,又强运内力,提着血阳剑向叶流霜杀去。
叶流霜,不再闪躲,提剑相对,两人各自使出剑术绝学,由地面斗到屋顶,由屋顶斗到空中,由流霜阁内斗到阁外的山崖上,所过之处,剑气纵横,掌劲四射,房屋、草木、土石尽数倒塌崩毁,俨然一副末日景象。
两人站在悬崖旁,都已负伤无数,鲜血侵染了各自的衣裳,山风吹拂,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生死就在一招之内了。慕小真率先出招,向叶流霜攻去。叶流霜持剑而立,不蓄剑招,而是在腰间拿出一个圆形暗器,对着慕小真一射,刹那无数银针飞出,向着慕小真而来。慕小真躲闪不及,身中数枚银针,瞬间一股麻痹感传遍全身,只能无力跪到在地上。
叶流霜见状,面露得意之色道:“当初,你爹也是中了我这飞雨流针,而被我杀,没想到,今日你也步了你爹的后尘。我这就送你们父子黄泉相聚。”说罢,狰狞狂笑起来,提剑向慕小真头颅斩来,慕小真无力的看着来剑,而后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一白衣女子运起太虚神游的步子,抱着慕小真向后挪移而去,险险的避开了挥来的长剑。
慕小真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小雪,马上面露焦急之色,虚弱道:“傻姑娘,你本不是叶流霜对手,又强冲穴道,必定受了内伤,快走...咳...咳...”话未说完,慕小真剧烈咳嗽起来,口鼻鲜血不停溢出,而后昏迷了过去。
小雪看着受伤如此严重的慕小真,早已泪眼婆娑,倔强的对着昏迷的慕小真道:“不走,小雪哪里也不去,只愿一生一世陪着真哥哥。”
后方的叶流霜看清来人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看她脸上苍白又气息不稳,想必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当下警惕稍减。提剑便要向两人杀去,小雪见状,只得强提内力,迎了上去,不过几招,就被打得大口咳血,翻飞出去。
叶流霜,看着倒飞的小雪,也不追,提着剑只向慕小真走去。小雪爬起来,又挡在叶流霜前面,几招过后又被击飞。看着叶流霜离慕小真越来越近,小雪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一把抱住叶流霜的小腿,大声对慕小真喊道:“真哥哥,醒一醒,你快走,我挡住这狗贼。”
叶流霜怒急,一剑向小雪腰背刺去,小雪不及躲避,被一剑贯穿,她强忍痛苦仍是死死抱住叶流霜的小腿,嘴里不停的说:“真哥哥,快走,快走...”
手仍然是死死抱住,叶流霜怒气更盛,又连刺了几剑,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襟,染红了周边的土地,手依旧不肯放开。
叶流霜提剑欲要再刺,突然小腿上一股麻痹感传遍全身,他低头一看,一枚飞雨流针插在自己小腿里,叶流霜身体一歪,无力的倒了下去。
卧在血泊中的人,慢慢爬起来,她提起了叶流霜的剑,一剑挥出,叶流霜那颗头颅带着满脸惊骇与不甘从身体上滚落了下来。
被鲜血染红的人,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向着慕小真走去,终于来到了心中人的身边,她无力的倒了下去,倒在了慕小真的胸口。她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意识渐渐模糊,嘴里有低低的声音传出:“真哥哥,你知道吗,在十几年前,在温家庄灭门时,你救下我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离不开你了,我只想永远伴着你......永远...永远......”
幽幽转醒的人,看见卧在自己胸口,早已没有气息的人,有泪不停的滴落,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他此刻是否后悔来这流枫山上了呢?
他喃喃道:“小雪,让我们长长久久一直在一起好么?”说罢,他左手提掌,向自己右胸口重重拍了去,原来那里才是他心脏所在。
慕小真,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渐渐模糊,一个少女的声音慢慢在心中回荡了起来。
“真哥哥,为什么要救我啊?”
“真哥哥,为什么从来不笑啊?”
“真哥哥,给我买串冰糖葫芦好吗?”
“真哥哥,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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