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盼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1期“盼”主题活动。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早死早超生”这是早时候，正值壮年的父亲常说的话，那时父亲好像看淡了一切，只有一股子冲劲，没有太多地可盼，或许是因为我太小还不了解。那时，家里靠一辆车为生，这辆车是父母找亲戚借钱，东拼西凑，左求右求，花了四年时间换来的。为了尽快还清买车的钱，更为了让那些亲戚的白眼翻一翻，母亲尽量每天都开车卖沙，然后就需要父亲夜晚将沙装满，生意好时，父亲则连夜连夜地做，干到深夜，将沙装满，一直持续四年。

家里有三个孩子，两人之间年龄不超两岁，经常在租的屋子吵和打，在自己家里还好，但在别人家就容易让人讨厌，母亲要出去卖沙，由父亲在家带着我们，他每天看着我们，就这样我们一直“烦着”父亲，缠着他。大一点，不再烦着父亲，哥仨开始上学，紧接着就需要一大笔钱的开销，学费、生活费，之后还有各种事情，老大在学校又打谁、老二你好好看着是在上学吗？……一大堆繁琐事等着他，父亲也会心生抱怨。

“早死早超生”成了父亲发泄的话语，是逃避，是妥协，是不甘，也是我对父亲无盼的依据。为了生活，父亲最后还是背上行李，外出打工去了，每次过年回来一次，过完年后就匆匆离开，年复一年。好像正是父亲外出打工，加之我年幼无知，所以更感受不到父亲的盼。

打着工，打着工，不知不觉，父亲好像老了，隐约有白发冒出，我们哥仨年纪越来越大，让父亲的盼现出“原形”。父亲好像变得“孤独”和“软”了。他与家里打电话的次数更加频繁，通话时间也更长，态度也没有以前的“硬”。有次视频通话，我看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食堂里，我问他一人干坐着干什么，他说他连WiFi看视频，我才对父亲有了丝丝了解。

父亲已经独自在外打工十余年了，每次都是过年回家，回来后，几天不到又要离开。对于父母来说，有孩子的地方是家，况且他现在慢慢变老了，更需要孩子的陪伴，更需要团圆，而为了自己的孩子就需要离开。在所有的通话视频里，只有临近过年时，我才感受到父亲话里的喜悦，和眼神里的光，对家的无比期待。

进了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父亲地盼似乎更重了。“三个男孩子，以后成家可怎么办，我老了，再过几年就干不动了，你们要多考虑考虑未来，现在多存点钱”这是父亲对两个哥哥说的，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向我再说一遍。

“成家立业”现在困住了这个老头，让他在这个年纪不能享受在这个年纪的福分，只能继续背井离乡。父亲有时看着我们就叹气了起来，喃喃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什么，接着又陷入沉思，看着天花板或窗子发呆。

如今父亲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再次踏上打工征程，是为了减轻两个哥哥以后的负担，还有我的大学费用。说起费用，我对不起父亲对我的期望。

“吃饭了没有”后一定跟着“好好学习”，这是我在大学和父亲每周通话的固定内容。是啊，父亲一直很看重我的学习，“老李家的骄傲”“老李家的大学生，我的希望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以后我就靠你养老了”考上二流大学后，父亲成天乐呵呵的，在聚会上就夸“我儿子考上大学了”。从小他对我学习宗旨是“学就好好学，玩就放心玩”。记得被他用皮带打的一次，就是因为我哄骗他在读书，背地里我在玩手机，被当场抓住。

他说:“好好学习，以后找个好工作，有钱了，自己好，别人才会看得起”，接着说当年借钱买车时，那些亲戚们的冷嘲热讽、刁难和将他们“拒之门外”，以及那一个又一个的白眼。然后语重心长又像是自言自语“自己好，让别人看得起，让别人看得起”。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父亲无时无刻都在盼。不止我认为的这些。在我小的时候，他在盼钱，希望可以养活这一家，等我长大了一点，他在盼团圆、盼哥哥们能成家立业、盼我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为自己挣个面子。更多的是他在盼这个家越来越好，不管什么，只要这个家就行，他会努力让这个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