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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荒台岂梦思》
连夜奔波数十日后,风轻无终于回到了上都城。
在经过城中时,他们的马车被拦下了。一个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袍少年,正抬着脸看着马车这边,那张带着半边蝴蝶的面具显得格外妖邪。
风轻无从马车上下来,这人他当然认识,不是谁人就能拦住他马车的。
不过他知道此人来肯定有要事,便吩咐墨叶先回府邸禀报父亲。他们两人并排走到丽水楼,这是上都城有名的一个酒楼,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也是隐身的好地方。
他们走进了一间房,关门落锁,风轻无率先落座。带着蝴蝶面具的少年取下面具,露出了那张亦正亦邪的脸。如果不是说话声,倒是让人误以为是妖艳的绝色美女。
“雨北策,你……”风轻无话还未落完,雨北策就递给了他一封叶信,风轻无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并没有立即拆开看。
“你不先看看?”
“既然你人都在这儿了,叶信看不看,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嗯,你还是老样子。好吧,我发现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了。”
风轻无手指停顿了一下,拧着眉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前些日,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嗯,我知道了。”风轻无手指轻敲着座椅扶柄,慢慢说道:“我在胤川也发现了些趣事,不过还没确定,过些时日再说吧!”
雨北策知道风轻无是个有主意的人,虽然两人有时见面会呛声,但他们都有相同的使命,却也不可太过。
“我需要马上回府,你查到云景逸了么,那小子消失了快一年了。”
“我也查到了些其他事,不过不确定,在过些时日吧!”风轻无扶额,奈何无言以对。
“对了,关于魔气出现的地方增多,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到雪家那孩子,差不多快六岁了吧!”雨北策一手撑着脸,把玩着手上的蝴蝶面具。
风轻无陷入了片刻沉思,因为他想到了在胤川城见到的那个丫头,不过他没想到有药物易容那件事。可能是最近事太多,遗忘了些什么。
“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是看谁先找到那孩子。”
“没空。”
“……”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注意着你父亲。”风轻无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雨北策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些什么,轻笑了一声也离开了丽水楼。
丞相府是上都城除了皇宫之外,最繁华气派的了。奇花异石,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尤其是那一颗古老的红枫,占地数于亩。
风轻无回到府邸,换了交领素色绣着祥云的长袍,系了同色宽腰带,头挽玉贊,皎皎公子月如明。收拾妥当便去了父亲的书房,他看着父亲手拿着叶卷册在看。
“父亲,我回来了。”
“墨叶说你在城中被雨北策那小子拦住了?”风竹生看着几月不见的儿子,眉目带着慈爱。身着玄褐色华服,那宽宽的额头让他看上去严肃了些许。
“是的,父亲!”风轻无恭敬回道。
“他做什么了?”
“他说他父亲已经不是他父亲了。”
“好,我知道了。去胤川数日,可有收获!”
“是的,查到了一些,不过与季家扯上了关系,我感觉到有个更大的局等着我们,具体牵扯了多少进去,还得细查”。
“墨儿,如果连吏部都牵扯进来了……结果如何,想必你也能猜到,近期还需小心行事。”
“是!父亲。对了,父亲。这次我在胤川,遇到了一个叫关庭的人,他说与您是旧识,您可识得?”
“关庭……他和你说什么了,长着何样?”风竹生呢喃着,随后又问道。
“他们一行四人,一个丫头,一个少年,还有一个背着羽箭的男子,身量奇高。关庭为长辈者,模样中上,并没有特别之处,倒是我对那丫头记忆深刻。”
“说说看!”
“她左手有一道蓝紫色手环,因为当时在马车上,只能远观,后面也没寻着机会。还有她的瞳孔带有蓝紫色,不注意不会发现。”
风轻无看着他父亲的手突然停顿,眼神也有失焦的片刻。心里了然,便也不多问。看似随口说了句:“风来了,云动了;雨来了,雪该落了。”
“你说什么?这是谁告诉你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风轻无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他的父亲作为苍穹现任丞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才能让他如此。
“就是那位关庭让我带给您的原话。”父亲听着他说了这一句话后半响未回应,就在他以为父亲不再言语时。
“他可否还有其他信件?”
“这里!”风轻无从怀中取出锦囊交给风竹生。
风竹生接过叶信并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又转向风轻无,对他从未如此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了。我要出趟远门,归期不定。明日一早便出发。墨儿,府里一切便交有你打理”
风轻无不知父亲为何如此着急,叫了声父亲。风竹生却充耳不闻,继续说道:“对了,墨儿。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如果再次遇见之前那两个少年,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知道了,父亲!”
“还有一事,得先告诉你。你母亲当年和雪家夫人,你筱笑姨娘。给你们定了姻亲,信物是那把匕首,若是姑娘便应允诺;若是男子,想必你也会像哥哥一样照顾好他。”
风轻无修长的眉发蹙的厉害,他们尽还有此份关系。可是雪伯伯家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不知道。毕竟当然雪家孩子出生就发生了变故,走得也匆忙,就是安排后事都是管家李伯在安排。李伯为了不给雪弋年两父子牵扯麻烦,索性谁都没有告诉。
“去吧!想必你母亲已经在等着你了!”
风轻无对风竹生躬了躬身,就退出去了。他来到东厢紫郡汀,那是他母亲妫紫兰的住处。
堂前绽放着各种品兰,淡淡的幽香在踏进院落时就已扑鼻。一位穿着紫罗兰锦袍的妇人,轻摇团扇,扇面绣着蝶恋花。弓着腰,身体前倾,正欲扑上惠兰花顶的黑红大蝴蝶。
“母亲!我回来了!”
那妇人被声音惊了一惊,但是她转身时,脸上的笑容明显是带有期待的愉悦。
“墨儿,害得为娘只能以此做乐,可都得怪你。”妫紫兰娇嗔道。她脸上并没有因为年龄或者岁月所带来的痕迹,她依然很美。这样看来,风轻无倒是有几分像母亲。
“是,都是墨岂的错,娘该责罚。”
“去去去!儿大不由娘。方才去你爹那了?”妫紫兰看着他腰间悬空,并没有出言询问。
“嗯!母亲!您?”
“无事!走吧!给你做了好吃的。一会儿你父亲过来一起用餐。”
“父亲他……”风轻无本想问问父亲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没有。却被母亲打断了。
“墨儿,这次出行可是遇见了心仪姑娘?”
“母亲何来如此一问?”风轻无不明父亲和母亲今日所作所为。
“罢了!只是想着在过几年,你就成年可娶妻了。当年我和雪家夫人,也就是你筱笑姨娘。我与她义结金兰,允诺结为姻亲,谁知她生下孩儿遭了难。你雪伯伯带着孩儿离开去了哪里或者到底是否还在人世都无从知晓。更别说那孩儿是男是女了,所以母亲想着……”
风轻无看着母亲伤心,只得出言安慰:“母亲,您且宽心。我会去找到她的,若是……我也会照顾好他的!”
“好墨儿,有你这句,为娘听着就够了!”妫紫兰在风轻无的搀扶下来到了正厅。风竹生已经坐在餐桌上等他们了。
餐桌上没有特别的言语,只是些家里长短。一家人其乐融融相谈甚欢,风轻无在乎的是母亲知道父亲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吗,如果她也知道,是不是可以问出些什么。
夜晚的风还在吹,紫郡汀的烛火还在闪耀。
“者渊,你还是决定要去吗?”
“阿兰,这苍穹还有那么多人守护,如若我们几人能再次阻挡,又有什么呢?只是苦了你!”
风竹生扶着妫紫兰的手,深情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子里。这是风竹生难得温柔的一面。
“者渊,当真不告诉墨儿真相吗?”
“阿兰,这错综复杂,说得太多不如他自己去追查,远比我们给的答案有用得多。何况我这次去了不知……”
“我不许你说丧气话,我们等你们回来!姬宏他……”
“宫主身体大不如重前,何况他若离开,整个苍穹都会乱套了”
“可是,如若他不去,你们的阵眼谁来替?”
“我知道,可是我们别无选择。所以,这一次我去了……可能……”
“者渊,带着我,我去做阵眼,我带有皇家的血气,可以多少……”
“阿兰,我不许!绝对不许,墨儿需要你……”
“你若不带我去,我现在就去了!墨儿已经长大了。今日他从你那过来,我见他的匕首袋已悬空,他长大了,他已经有了他想要照顾的人。我们该放手了!”
“阿兰!”
“者渊!”
“好!我们一起走!”
风竹生紧紧拥着妫紫兰,他们从相识那一刻,从未分离过。
他们没有发现房梁上的偷听者。那偷听者借着夜风消失在黑夜里,向着西边而去。
漫漫长夜,终是迎来黎明的破晓。晨光打在那棵少许变红的红枫上,让人看得如此灼眼。风轻无早早地立在大门前,头顶上的枫叶轻轻摩擦着,发出“莎莎”的声音。像是在述说着离别,初秋的寒意已有了少许。
风竹生牵着妫紫兰的手,他们身上挂着包袱,斜挎在肩颈连接着腋下。风轻无看着父亲与母亲都是着轻装束身骑马服。接着旁边的饲马者牵来两匹骏马,风轻无识得,这两匹马可是千里马,不仅长得俊俏,还能日行千里。平时父母亲对它们可是照顾有加。
妫紫兰向着风轻无走来,一把把他拦在怀里。风轻无正是长身体的时侯,他的身量已经超过他母亲了。
“墨儿,父母这次出行去远方。你照顾好自己!”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好了!阿兰。墨儿已经长大了,你要相信他!”风竹生走过来拍了拍风轻无的肩膀,那重量不轻不重,却似乎对他是一种认可。
“知道了!父亲,母亲。父亲,照顾好母亲!”
“那是当然,他是我妻子,又不是你的,瞎操什么心!”
风轻无第一次听着父亲如此调侃,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平常严肃的父亲为了这次的离别,居然也透出了伤感的趣味。
“好了!别再耽搁了,走了!”
风轻无看着父亲和母亲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一直以为父亲是那种文弱只能在宫里殿前咬文嚼字,母亲只是院里扑蝶寻乐的高贵妇人。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怀疑,父母是不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调转马头,这次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他身边的墨叶。
“墨叶,我们再次请求你照顾好他!”这是风轻无第一次听着父亲求人,还是他的随从。
“丞相,夫人。请放心!我墨叶定以身家性命保护好公子!”
“多谢!保护他人的前提下也要保护好自己,我希望你们都无事!”妫紫兰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带着不舍。她率先调转马头向远处狂奔而去,风竹生吹了一声口哨,也追随而去。
风轻无看着如此反常的父亲,似乎他的父母亲又回到了他们的年少。
看着他门远去的背影,那奔腾的马匹如此决绝,又如此非凡。风轻无站在府邸大门前,院里的红枫露出了外墙,他看了看远处飞扬的尘土还未散尽,又看了看身旁的墨叶,他永远都是成保护姿态的距离站在他身侧。
风轻无轻声地笑了起来,墨夜赶紧问他怎么了,他摇了摇头,走回院落的那棵红枫下。他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墨叶也学着仰头看上去。墨叶看见了火红的枫叶,还有周边拥挤的青黄枫叶,金乌的光芒从那缝隙直射下来,灼得他眼睛忍不住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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