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谷雨节气,看到朋友圈那么多人发了关于谷雨的文章,刹那间感觉朋友圈变得那么诗情画意,感觉人人都是满怀诗书。
在我的印象里,其实原本对节气最在意的只有两类人,一是中医大夫,我就是其中之一很不起眼的一个。因为中医讲天人合一,节气的变化往往在病人身上表现得很明显,有很多人会说一到节气就感觉身体异样,甚至出毛病,我们中医在看病开方的时候总是要考虑到节气的影响的。如果说这是民间的说法,也不尽然,庙堂之上,也是对节气有说法的,你没看见我们中医的住院病历都要填写发病节气的吗?另一类人就是农民了,我也算是一个,因为虽然我离开农村进城了,但我的老家其实离我所在的小城市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所以我是几乎每周都回村里的。农民种地那是要严格按照节气的,你弄个温室、大棚,甚至是现在的高科技种出来的粮食和蔬菜,吃起来总不是正味,所以还是应季的蔬菜水果好,当然,要有应季的蔬菜水果就要按着节气去种了。
今天是谷雨节气,老天也特别的应景,前几天给了场痛快的雨,我的心情因为这雨也格外地好,我突然想去村里、田野里看看,这也许是我骨子里的农民气息在起作用吧。我想看看田野里绿油油的庄稼,看看村里跑的鸡,所以一大早五点多我就驱车回了趟村里,因为回头还得赶到城里上班。我到村头村尾看看,从村中主路上走了一趟,也没遇到什么人,因为太早,大家都在家里没有出来。停下车,我自己一个人在村里走了一会,不禁浮想联翩。
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春天,傍晚,也是谷雨节气,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就在村南头的桥上,十几个村里人或穿着雨衣,或披着蓑衣,或戴着苇编的帽子(我们叫席夹子,能遮阳,能防雨)有人站着,有人坐在桥边的石头上,平时大家结束了一天的农活,吃完晚饭,都会到这里来说说话聊聊天。那天因为下雨,没法下田干活,所以大家都早早来到桥上,看着淅淅沥沥下着的细雨,谈论着春耕夏播。村南头是山地,田地都在山坡上,没有水源,靠天吃饭,所以每年都是种些山芋、花生等耐旱作物,不用浇水,也没地方去弄水。即使这样,每到深秋初冬,还是有不错的收成,家家户户都可以收得满囤的山芋干,一两麻袋花生,还要挖一口山芋窖,把山芋放在里面,防冻保鲜,整个冬天就是我们的主食了,虽然那时很穷,大人孩子也能靠这山芋吃得满面红光,因为山芋高淀粉。春天还要用这山芋育苗,供新的一年栽秧,就这样年复一年。因为今年谷雨下雨了,农人的经验认为今年的雨水应该多一些,是个好年景,所以慈金大爷、培伦叔、有德大爷等几个人就说今年要多种点落生(花生),冬天能多卖点钱,给孩子交学费,给家里添辆平车(板车)等等。
这时有才叔发话了,这个有才叔就是我曾经说过带我们猎獾的一个本家叔,他是生产队里负责管理稻田的。其实他还有个特殊的本领,他会骟公鸡,就是把两三个月的小公鸡阉割,长成的大公鸡能治病,又营养丰富,还有大用途,就是领小鸡,把一群小鸡带大。这些有机会我再介绍。他说,今年雨水多,应该下工夫把西北湖的稻地弄好。他说的西北湖其实不是湖,是我们村的水田,在村子北头的西北方向,过去是片时常干枯的湖,雨季有水叫湖,雨季过去还可以种庄稼。1976年左右公社组织村民平田整地,人拉肩扛,给整成了近千亩良田,一年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收成很好,除了交公粮,余下成为我们的改善伙食的希望,那时觉得白面馒头、白米饭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味了。
如今有德大爷、慈金大爷、培伦叔、有才叔等人都已作古,就是那群人中别的人我也已经找不出哪个还在,村南头的山地基本被人占用完了,西北湖的地早已成了游乐场、花市,改名叫做月亮湾了,现在又开始建房子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什么*泉小镇,我听着那建筑工地机器的轰鸣,突然觉得很委屈,又觉得很孤单,再也不能回去了,再也没有那秋天曾经的满山遍野晾晒的山芋干,也不再有初夏的金色麦浪,也没有机会到稻田里捉泥鳅了。
我上了车,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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