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

寒冷的冬夜，凛冽的寒风吹着口哨到处乱钻。

小时候，普遍家里穷。人们就用土法子，在秋天霜冻前，把旧书或旧报纸裁成细长条，打些浆糊，里外溜上窗户缝。在商店买来腻子，在单层玻璃的四周缝隙抿严实，以便抵御寒风的侵袭。后来，在窗外再订一层塑料布，屋里能暖和些。

早晨的时候，玻璃上就会凝结着美丽的霜花，这是大自然的杰作。窗花有的像羽毛，有的像树叶，还有的像钢针一样杂乱地堆砌在一起，看着很美，但更觉得寒冷。

妈妈过日子仔细，已经穿破的旧衣服，裤子，看着不能再穿了，舍不得扔掉，把看着还不错的地方剪成大块的布，拼拼凑凑缝缝补补成一个厚厚的大窗帘，晚上的时候拉上挡风。即使这样，屋子里也有凉风，但炕是热的。家里割了两大垛柴禾，舍得烧炕。

刚进被窝的时候，我常把身子蜷在一起，甚至连脸也藏进被窝里，待被窝暖和了，才伸直胳膊腿，露出脸。

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可一到早晨，天更冷，炕也凉了，我把被子捂得更严了，一动不动，就像一只怕冷的猫，蜷曲着身子。爸爸妈妈起得早，做饭时一烧火，炕就热了起来，我经常钻到褥子下面去，身体贴着炕，更热乎。

炕一热，我就喜欢赖被窝，妈妈叫了几次，我闭着眼睛，嗯啊地答应着，也不起来。

实在睡不着了，我喜欢披着被子坐起来，头伸进窗帘里，玻璃上凝结着雪白的厚霜花。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按手印。有时是一个手指按，有时是五个手指或手掌一起按。手是温热的，玻璃是凉的，按着的地方，霜花就慢慢化开了，一会儿的功夫就露出透明的小洞。这时手凉了，赶紧缩回被窝取暖。

我好奇地透过小洞向外面看，总以为能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手指拿下来不久，按手印的地方又冻了一层冰碴，组合成各种形状的霜花，外面又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后来看了一篇迟子健的文章《雪窗帘》。觉得这个比喻特别贴切，白霜花就像一个厚的雪窗帘。

雪窗帘要等到屋子热乎了，太阳光出来了，才慢慢的化成水流下来，露出玻璃的本来面目。

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很难再看到这种雪窗帘。但每每想起，那些美丽的霜花图案会浮现在眼前，从前的日子有些苦，又会觉得很美好，有满满的回忆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