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西藏好玩吗？我不会立刻建议她去，而是会告诉她，那里很美，但也很苦。
如果愿意受苦，才可以看到美。
去西藏是一个夙愿，有十年之久了。
起因是，大部分文艺青年认为，去西藏会多少让你有些改变。我信了。十一长假本来打算静心修行：看书。无奈第二天就坐不住了，嗖嗖买了机票。第三天奔赴拉萨。可能是我来得姿态太猛，拉萨直接给了我一个下马威：高反。孱弱地环绕布达拉宫走了一圈，看到那些神情自若、虔诚转经的老人，我内心却满满悔意，头疼加恶心一直陪伴着我，计划改签回程机票。
01 / 回到拉~萨~ 回到了布达拉~
到第二天清晨，高反略有好转。我又神清气爽在KFC心满意足用餐之后，去了大昭寺。
大昭寺业务繁忙，准备磕长头的人排了长龙。我没进寺里，就在八廓街闲逛，溜达一下唐卡的店，又不小心走到清真寺，吃了一碗地道的牛肉拉面。
去色拉寺是因为，本来打算去哲蚌寺，但公交车坐反了，索性当做冥冥中的缘分。
在色拉寺门口遇到一位广东妹纸，随结伴而行。
色拉寺是格鲁派六大寺庙之一，色拉的藏语含义是“野玫瑰”，还蛮浪漫的。寺庙在一个山脚下，的确挺像野玫瑰的生长环境。祈福的人排长队，我们也混在其中。但不知道自己该求什么，求什么会灵验，我问身后一位从那曲来的、抱着一瓶酥油的妹纸：这个寺庙是求什么的？
我期望的答案类似于“静安寺求财，龙华寺求健康，普陀山求子”。但她睁着迷蒙大大眼睛迷茫地望着我，似乎我这个问题匪夷所思。想到民族之间的差异，随作罢。
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终于进到大堂，一块钱买了一根哈达，献给不知道哪路佛祖，然后弯腰，头抵在佛祖的脚下，就算接受了加持吧。我笨拙地跟着藏族同胞做了这个动作。
之后是去院子里看僧人辩经。辩经类似于我们说的考试，小升初，中考，高考，研究生入学考试。僧人们可以通过期末的辩经来提升自己的佛教学位。最高学位“格西”相当于我们通常所说的博士。
下午三点，辩经开始，游客围坐一圈，不可喧哗。僧人们在中间场内一问一答，间或击掌，虽然听不懂，但也蛮有意思。一片红袈裟在阳光下非常醒目，动作得体优雅，言语并不嘈杂。似乎比我们通常的笔试有意思，也更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色拉寺出来，去吃川菜。这是拉萨最常见的菜系，四川人勤奋地把馆子开到高原，遍地开花。传说中的拉萨啤酒的确清爽甘甜，这可能也是很多外来游客加重高反的原因吧。
那天是中秋，夜晚站在客栈屋顶，能看到布达拉宫，月色很是皎洁，布达拉宫看不到灯光。当年的文成公主是否也这样站在山顶，望着唐朝的方向流泪？
高反依旧持续到次日清晨，客栈的人说是我走路太多，体力消耗。次日，我索性蹲守，感谢美团，我能足不出户品尝到好吃的披萨和榴莲蛋挞。也是在这天，我遇到一群去日喀则的小伙伴。
小伙伴们从上海来，开一辆吉普，计划经过日喀则去珠峰大本营。
遗憾的是我的边防证没有提前办理，我只能放弃珠峰大本营，而因着连日来的高反，我也没那么强烈的失落感了。
02 / 我的家乡在日喀则~~
我在海拔4600左右的观景台上惊叹数声之后，毫不例外地高反了。湖色很美，呈现绿松石的蓝绿，不远处就是冰川。蓝，秋季山峦的黄，白色的冰川，宝蓝色的天空和大团的白云，形成最完美的色彩体验。
忍着呕吐感看美景，真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感受。当大家都在蓝光荧荧的湖边拍照时，我皱着眉头在车上昏睡，偶尔会思考：为什么要来这里虐自己？
吃了中晚饭，症状似乎减轻，我重新振作起来，以至于到海边5000左右的卡若拉冰川时，我已经活蹦乱跳了。此后的路程，便是美美地欣赏黄昏的景色，收割过的青稞堆成草垛，暮霭缓缓升腾，村庄里的儿童在房屋旁边嬉戏，水库宁静得像放了一块玻璃在这里，晚霞呈现出温柔的浅蓝和粉红。日喀则如韩红的歌里所唱般美好，这是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说：我爱西藏。
到日喀则已经夜晚十点，好在有外卖小哥，我可以在深夜吃上热乎乎的三鲜米线。
小伙伴去珠峰，我第二天去扎什伦布寺。扎寺也是格鲁派六大寺庙之一，这里有最出名的四世班禅灵塔，又有世界最高铜佛坐像，另有班禅肉身灵塔数座。跟着导游，才算对藏传佛教里的班禅有了些许了解。扎寺是为数不多的自给自足的寺庙，得益于十世班禅对于经济发展的贡献。而四世班禅则是德高望重的典范，也是最长寿的班禅。
藏传佛教最典型的一点，是相信转世轮回，无论是修行、朝拜还是行善，都和这一个核心相关。即使很多村子贫苦，村民每年的收入也会用来捐赠寺庙或供养僧人。从俗世的价值观走到这里，会有一种意识层面的冲击：我原本信奉的成功至上、感官享受至上、实现经济自由至上和藏传佛教信徒的脱离六道轮回、回归我佛净土比起来，究竟哪个更坚定、更有益于灵魂？
答案还是需要自己来寻找。
03/ 日喀则到西宁的路
待小伙伴从珠峰回来，我们向那曲出发，途径羊八井。
因为限速和多次安检，车行走很慢，路途逐渐变得颠簸，我昏昏欲睡。偶尔醒来，看着荒草漫漫的山坡上黑色的牛，灰黄色的绵羊，旷野无人，会有一种遁形于世的恍惚。
此后到西宁，我们都在路上。睡觉，看窗外，偶尔停车用餐。在两天的车程里，颠簸的道路曾把我从座位上甩起来，休息不足的倦怠，找不到厕所索性不喝水，身体受苦的折磨，让我再度怀疑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而在依次看过可可西里无人的草原上那些温柔的藏羚羊，连绵不绝的雪山，突然跳出来的薄荷绿的天然湖，那一枚大大的、非正圆的高原月亮，那一重重魏巍昆仑，一群群悠闲自在、干净得体的骆驼，那一大片发着麟麟光芒、美丽的茶卡盐湖，那条似乎永远也走不完、没有天边和尽头的草原高速，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没有去拉萨，而是留在空气湿润、食物合口、现代化的上海，身体是舒适的，但似乎也感受不到太多幸福。经历了高反，明白最珍贵的是呼吸和氧气、水分。经历了颠簸，能够体会肉体之苦和灵魂之苦的关系。经历了高原的绝色，明白这地球上还有太多我不曾了解的美妙，这一切也都值得我们去做些什么去保护它。
当西宁的夜晚飘着雪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又仿佛天赐的礼物。
如果一定要说匆忙草率简单地走了一次西藏对我带来的改变，那么可能是当俗世生活让人挣扎的时候，我的记忆里会跳出那片湛蓝的天空、那片湖、那条冰川、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会让我得以安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