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悠远

      子夜将尽时，我尚在伏案看书，一页读毕，抬头欲伸展一下倦体，忽然听到幽幽的笛声，随即凝神谛听起来，不过十几秒钟，笛声断了，进入耳中的是一男一女对白的声音，方才意识到那如泣如诉的声音来自电视剧中，顿感扫兴。假如是谁在这静静的中夜吹笛，我想，我可能会走出门去，循声而往的。我不是去寻吹笛人，我是去寻，多年前居然也捧过一管竹笛的我自已！

      可惜，那管竹笛早已无影无踪了。洋风猛吹，我栖身的地方大概要觅一管竹笛都很不容易了，而听笛声更不容易。电视剧里造情时偶尔用用笛声，听来，也恍如隔世。细想一下，这些年还是见过笛子，听过笛声的，是兜售笛子忙生计的云游汉无人问津、百无聊赖地吹上一曲惹得一群小孩围上看稀奇时，我经过，投过去漠然一瞥。现在想来，其时我未曾动心，大概有三个原因：一是吹笛者吹的调子俗滥，且无感情投入，呆板机械；二是看稀奇的小孩闹闹嚷嚷，街头也喧嚣一片，全无笛声婉啭流荡的氛围；三是我有事在身、行脚匆忙。设若是在一个良宵，夜色温柔静谧，心境与情调大概是能与笛声契合的，说不定我会先购上竹笛一支，重温自已少年时代交付与笛声的无限心事。但是我毕竟与之交臂而过了。而且，若不是今夜忽闻笛声，我如何想得起笛子来！

      不值钱的竹笛几乎从我们的记忆深处消失了！负载过中华民族多少代人沉重的灵魂的笛声悠远得几乎无迹可循了！

      我不曾料到，今夜我心中竟会生出惹人遐思不已的笛子情结来。无论我睁开还是闭上眼睛，咱们民族独有的笛子，一管硕大的竹笛总是横在我眼前；无论我听还是不听，倾诉过咱们民族的喜怒哀乐的笛声总是固执地萦绕在我耳畔……

      当年我吻过的哪管竹笛呢?此问毫无来由,是无意识的意识。为之我试图清理一下流逝已久的岁月，只是徒劳。当年我吹出的笛声呢？一个小小少年的多少情思都在笛声之中，是否还在天国飘飘摇摇？

      然而我还是感到欣慰的，因为我吹过笛子，我心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在某个“灵犀”点上与笛声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