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弥漫的浓雾把天地粘在了一起,我驮着一个破旧的背包从山里出来,沿途的风景都隐匿在雾中,对我的离开并不在意,我佝偻着腰与脚下的土地对视,在我离开之前,它沧桑的面孔与我一样,上面刻满了某些和死亡有关的东西。
我把背包放在脚边,伸直腰板立在路口,等待路过的班车。
不远处有几只麻雀歇在电线杆上,有气无力地吱着声;路那边的渠水还未解冻,里面一定藏着许多将死之鱼;惫懒的羊倌无精打采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赶着羊群从我面前经过,羊群挟裹而来的阵阵恶臭让我开始讨厌这里的空气。
在这片土地上,有太多的东西被我带来的绝望感染,所以他们并没有想挽留我这个离别之人,连一丁点善意也不愿意透露。为了这场自我放逐,我在这里煎熬得太久,离开吧,再觅一隅,继续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直至死亡。
我离开以后,这里的土地将会复活。
一辆老迈的班车哈哧着气缓缓驶来,像极了一位身患哮喘病的老叟,随时都可能断气。它的尾部扬起几米高的灰尘,我不想与这突如其来的灰尘碰撞,于是背过身去,等待尘埃落定。
班车停在了马路对面,这趟车是进山的,我和它不顺路,我从山里出来,为的就是离开这里。我不想与这里的一切再发生交集,所以直到班车继续发动,喘着老气离开我也没有转过身去。
“喂,你有烟吗?”这声音犹如细雨润物,我被触动了,掉过头去,看见一位穿着红色呢子外套的姑娘站在马路对面,她打量着四周,朝我招了招手,说道:“这边似乎没有什么商店”。
“我戒烟了”我对她解释道,我只想她快点走开。
“真可惜,在车上忍了一路,我的烟大概落在车上了”她朝我走过来,手里握着打火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这姑娘打扮得停停当当,没有值得贬低的地方,唯独那件大红色的外套让我想起了一段不忍提及的过去,我蜡黄的脸上再次浮现那股散不去的的阴霾。
“我没有火”我掏出半包纸烟塞给她,不希望她继续喋喋不休,我抬头朝山里望了望,该死的班车怎么还不出来。
她接过我的纸烟,熟练地点上一根,然后很认真的望着我说道:“撒谎的男人最讨厌,不过似乎你不是这样”。
我并没有和她对视,我花了五年的时间来逃避,我拒绝了所有亲近,这次也不会例外。
“去过草原吗?呼伦贝尔,那里还有森林呢”她装着和我很熟稔,我只当是一支烟的恩情。我在这里的故事已经剧终了,我不想再横生枝节,所以缄默不语。
“你做错了两件事,你不应该戒烟”她的语气很诚恳,我不可置否。
“你也不应该离开”她在请求我留下来,我紧盯着她的红色外套,里面似乎藏着一股诱人的火苗,我感觉自己被点燃了。
曾经有个女人也和我说过相似的话,那一次我差点死去,而这一次如果还是相同的结局,索性就死去吧,于是我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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