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山出发,天一直在下雨,周身夹杂着寒气,空调的暖风也烘不干潮湿潮湿的心情。G15不再像往日堵得走不动,很顺畅。到家不过是下午三点。打开院门,大门。屋里静静的,连光线也变得暗淡,如黄昏时光。这时才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儿子说要回老家,估计这阵子他们被堵在高速公路。
我被堵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却不想听声音,画面静静地在面前流淌,变换。如此甚好,吵不醒我的疲惫,就像关上大门听不到外面落雨的响声。人累了便感到虚脱,散了骨架一样。张爱玲说,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院子里的大黄似乎也觉得没有依靠,我开院门的时候,看它卧在笼子里,头插到大胯下取暖,那样子像卷成的一个句号。从它面前经过,没见它睁开眼睛朝我瞄瞄,睡着一样一动不动,连尾巴也没翘起摇摇。我忽然觉得它懂事了,前几天,每当我走近院子就听到它的吼声,是那种发嗲的吼,低而又尖细。我的脚一跨进门,它便有些激动,几天没见到似的,尾巴摇得厉害,身子在笼前急切地徘徊,垂在地上的链条瞬间拽得紧直,不时弹到铁笼子上“哗哗”直响。
我只得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边吼它一边戴上手套牵它出门。大黄很爱干净,从不在它的笼边拉屎撒尿,连铺在下边的厚衣服也不乱套。现在它好像在忍,或许是在揣摩我的心情,偷看我的眼色,即便大门是关的,它也有极强的嗅觉。
五点时想想该吃饭了,早上没吃,中午从金山到朱行等待打印上x访的资料时,有人叫我去吃牛肉面,说吃了身子会暖和点。我没去,没味口,也没心情,可能那时有些冷还没感觉到饿。现在已是一天了,一开变成寡淡的白开水,上面进多少下面流多少,一群过客,根本就留存不住。听到肚子的抗议声,抗议我对它的漠视。
一个人的晚餐可以繁琐也可以简单,早上妻子买的菜还在厨房地面上,荤的素的都有,匆忙走时来不及收拾到冰箱里。如果马虎一点,还有面条,老家带过来的米面。可是,外面有大黄,它的肚子也许同样在抗议。平时剩菜剩汤,骨头鱼刺,都是它的最爱。何况它不喜欢喝茶。
做饭很方便,淘点米,电饭煲通上电就可以了。一个菜,一个汤也不用怎么忙碌,做完没端上餐桌,盛一碗饭夹点菜来到客厅,依旧是冷冷的感受。
本来每天晚上屋里都有笑声,电视的声音,孙子总会说,吃饭时间不能说话。而他自己的话说得却最多,饭塞到嘴里也憋不住。
现在是一个人的晚餐。碗里的饭是本地大米煮的,粒粒饱满晶亮;虽然没有土灶的烟火气,浅黄色的土豆块,沾着生抽连同红白相间的五花肉久闷出来已成为一色。
动筷,我听到柔软的饭粒碰撞牙齿的声音,好像叽叽,又仿佛嘎嘎,形容不出来,但确实很响。这粗鲁的声音颠覆了我往日的个性,吃了一半就填饱了肚子,再去厨房加点饭菜,倒些汤,大黄在外面可能等急了,我听到它发嗲的哼哼声。
一个人的晚餐,其实是立在北风口上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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