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突然不亮了,在这个肮脏破败的房顶坚守岗位七八年后忽然不亮了,朱朱不知道自己这样过了多少年了,房顶的灯泡是电灯终于普及到农村的那一年安的。那一年,她扎着两个粗又黑的麻花辫,小小的眼睛里是灵动的光。
朱朱不死心的又拉了几下控制电灯开关的绳,有“咔咔”的声响,灯却没有亮,房顶还是一片漆黑,房间中间的那根粗长的梁木早已经黑的发亮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站在正屋中间看向这件窗子狭小的屋子,黑洞洞的,这一间房,住过三代人。
她只好起来,准备去点一盏油灯,家里有蜡烛,可是她不想用,油灯很美,在那样丑陋的铁质的零件里,放上小半的油,拿上平时给孩子纳鞋底的白线浸上油,然后用火柴,“嘶――嘶――”划两下,点着那根线,乌黑的房子里就有了太阳。
家里还有上回停电剩下的白蜡烛,朱朱想把它们都点上,这样房间就有了两个太阳了。可是她勤劳节俭的本性却不允许她那么做。
与简单的点蜡烛相比,朱朱更喜欢自己动手做一盏灯,这让她感受到了快乐,而身边的人也并不能理解。
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朱朱忽然就失去了做一个“太阳”的兴趣,她没有继续回想划火柴的那一瞬间,也没用继续思考挑灯花的那种感觉,事实上她就是一个俗人
那种小孩子的嬉戏已经不属于她。
她住在这曾住过三代人的老房子里,在此刻她感受到的没有任何情怀,那昏黄的油灯已没有兴趣再使它燃起,她也忘了那遗忘了许多时间的油灯曾映照她的脸庞。
她早已剪了那大辫子。
她的刘海已掩了那灵动的双眼。
她那曾经戴过很多遍的红围巾藏在柜子底下啦。
朱朱没有忧伤的时间和心情,她掀起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被子,身下孩子几天前尿床留下的印记仿佛看得见似的,脑袋乱糟糟的,推了推身旁睡得香极了的男人。
推了几下,没有醒,那呼噜声依然那么响,邋里邋遢的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烦躁的半躺了一会儿,然后滑平了身子,不再枕着那抹了一层不知是什么的泥墙,泥墙上抹了那层东西,不像泥墙了,滑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朱朱睡着了,打着小小的呼噜,她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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