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国文脉
诸子百家的百花齐放更偏向于孔孟教育家似的说教,再到先秦时期的屈原开始为中国文脉输入了强健的诗魂。从《诗经》的“平原小合唱”到《离骚》的“悬崖独吟曲”,此后,雅静的文脉经常被“政脉”、“世脉”频频强邀,衍生出一个庞大的政治仪式和世俗仪式。时间走到秦合六国,天下一统。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使中国文脉可以顺畅的流淌喻九州大地。
很快就到了汉代,汉代被广为传唱的当属汉赋,这是文学史上的一种奇观,如此抑扬顿挫、涌 金叠银、流光溢彩,确实也使汉语增添了不少词藻功能和节奏功能。但是让汉赋黯然失色的是离他不远的《史记》。他将中国历史拟人化、生命化了。更惊人 的是,他在汉赋的包围中,居然不用整齐的形容、排比、对仗,更不用 词藻的铺陈,而只以从容真切的朴素笔触、错落有致的自然文句,做到 了这一切。于是,他也就告诉人们:能把千钧历史撬动起来浸润到万民 心中的,只有最本色的文学力量。
再者到魏晋文脉的梳理,可以分为三个阶段,司马迁、曹操、陶渊明。陶渊明创造了一种以“田园”为标帜的人生境界,成了一种千年 不移的文化理想。不仅如此,他还在这种“此岸理想”之外提供了一 个“彼岸理想”——桃花源,在中华文化圈内可能无人不知。把一个如此 缥渺的理想闹到无人不知,谁能及得?
到了南北朝时期,由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虔诚地拜汉文化为师,快速提升统治集团的文明等级。这一来,已经在犍陀 罗等地相依相融的希腊文化、波斯文化,乃至巴比伦文化也一起卷入, 中国北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文明大会聚。
从此,中国文化不再只是流转于黄河、长江之间了。经由从大兴安 岭出发的浩荡胡风,茫茫北漠,千里西域,都被裹卷,连恒河、印度 河、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的波涛也隐约可见,显然,它因包容而更 加强盛。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可以作为这种文明大会聚的最好见证,因 此我在那里题了一方石碑,上刻八字:“中国由此迈向大唐。”
唐代是一场审美大爆炸,原先酝酿于北方旷野上、南方巷陌间的文化灵魂已经积聚有时,其 他文明的渗透、发酵也到了一定地步,等到政局渐定,民生安好,西域 通畅,百方来朝,政治为文化的繁荣提供了极好的平台,因此出现了一 场壮丽的大爆发。逐渐将骈体文的地位压下去,文学已经逐渐自觉。
唐灭亡后,由藩镇割据而形成了五代十国的分裂局面。李煜的词充满证明 了“文脉”与“政脉”是两件事,在那个受尽屈辱 的俘居小楼,在他时时受到死亡威胁而且确实也很快被毒死的生命余隙 之中,明月夜风知道:中国文脉光顾此处。
宋朝的文政贴近,一些真正的文化大师如 范仲淹、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等占居行政高位,这种景象,使文化 和政治出现了一种特殊的“高端联姻”,文化感悟和政治使命混为一体。 表面上,既使文化增重,又使政治增色,其实,并不完全如此,有时反 而各有损伤。
1、《诗经》在艺术上,那些充满力度又不失典雅的四字句,一句句排下来,成了中国文学起跑点的砖砌路基。那些叠章反复,让人立即想到,这不仅仅是文学,还是音乐,还是舞蹈。一切动作感涨满其间,却又毫不鲁莽,优雅地引发乡间村乐,咏之于江边白露,舞之于月下乔木。终于由时间定格,凝为经典。
没有巴比伦的残忍,没有卢克索的神威,没有恒河畔的玄幻。《诗经》展示了黄河流域的平和、安详、寻常、世俗,以及有节制的谴责和愉悦。
2、从诸子到屈原,便是从谋士到诗人、学者到诗人的区别。从此,中国文脉出现了重大变化,不再合唱、不再聚众、不再宣讲。在主脉的地位,出现了行吟在江风草泽边那个衣饰奇特的身影,孤傲而天真,凄楚而高贵,离群而悯人。他不太像执掌文脉的人,但他执掌了;他被官场放逐,却被文学请回;他似乎无处可去,却终于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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