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就下起雨,本来这雨是极小的,滴滴答答落在檐下,没什么违和。大旱的那几天,人人都盼望一场大雨,久旱逢甘霖让人欣喜。当雨一直下,江面的水位直往上窜,它仍旧下个不停,就不免令人烦心。
雨点砸得邻家搭的铁皮子直响,连窝在家里看闲书的兴致全无,只好倚在地上发闷呆。常是这个时候,觉得混沌瞬息安静,天地寂然一片,古人听雨的心境将我缓缓包围。
古代文人素爱风雅,“雨打芭蕉”“卷帘听雨”总饱含着浓稠诗意。在我所读到的听雨有关的诗文中,尤喜蒋捷的《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那时青葱年少,无忧无虑,中年孤苦漂泊,直至万年早已习惯了人生无常,这一场雨从年少下到鬓发斑白,欢歌悲愁尽在雨中。
我更喜欢把词中时间和听雨的空间分开品味。遇着喜事,自己就是那个少年,白衣牵马洒脱自在,处处喜乐沉醉,雨也是欢悦的样子。若是有天顶上一件不称意的小事,竟四下看去,凄凉彷徨无处诉苦,恰似江面上扁舟一尾,风雨飘摇。记得离开前单位时,虽然是自己的选择,毕竟人非草木,那天搬着沉重的行囊,像背负着过去五年的时光,疾雨中,水花飞溅,畅快又压抑。当然,中年未至,偶尔颈椎病犯时、酒宴上推杯换盏时,对老年的无可奈何我亦感同身受。
人生的每个阶段仿佛都要经历那一场场的雨,听雨时候的境况映衬出人一生,那故事或如夏雨猛烈,或如秋雨绵绵。
雨,有时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愁的。戴望舒雨巷中,那个踟蹰着,撑着油纸伞的姑娘,就是那样哀怨,哀怨又彷徨。有次下雨,我和朋友躲在一家店铺,有一搭没一搭聊些近况。玻璃窗外的新竹,在雨的冲刷下格外鲜亮,室内昏暗的灯光似乎能够遮盖掉一些不安,升腾的热气挡住些微辛酸。这愁似乎随着雨,一起酣畅落下,落下又流走了。
有时晚上难眠,喜欢搜索下雨的轻音乐来助眠。嘈嘈急雨,切切私语,确是要用中国的传统乐器方可演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盘”那令人心醉的流动,来自自然的雨声,就这样陪我度过一次又一次深夜。不过近来不大听了,一位朋友会分享古典乐曲予我,倒也有所助益。
雨仍旧下着。雨沥沥淅淅,听起来是青春交响还是暮鼓晚钟?愿你每每雨落,听见雨声轻灵,将心上尘霾轻轻涤去,迎接雨后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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