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是一个秋天。孙思喜欢在这种时候上山,这时候的虎山,猎物虽然不多,但景色却总是令人迷醉。孙思喜欢秋天的风景,尤其喜欢看虎山上的风景。他喜欢看着叶子变黄,喜欢看着叶子从树上掉落下来。他喜欢看这种风景,只有在这种秋意浓浓的天气里,他才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地清净,那么地纯洁。
秋天对于孙思来说是一个是一个很好的季节。但对于村子里那位和孙思同姓的长老来说却是一个极为难熬的季节,因为在这个季节,他的生命如同树上的枯叶一般,消逝在了这如画般的季节。
去世的那位长老叫孙骄,是整个村子最具威信的一位老者,他的故事孙思也是听了不少。但这位长老最令人感到骄傲的却不是他为村子所做的那些事,而是因为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是唯一一个真正走出村子的人,而且还得了一个吃着官家饭的好差事。
对于孙骄的儿子,孙思简直是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孙娇的儿子叫做孙良,小时候和孙思是打过滚的玩伴。只不过后来孙良去了县衙当捕快,而孙思则留在了东虎村成为了一名猎人。
说起猎人这个职业,孙思是打心底喜欢这份工作。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作为一名猎人他可以过得十分自由。更主要的是可以随时欣赏那满山的风景。
孙良回东虎村的日子是在孙娇去世的第二天。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带着另外一名看起来像是捕快头子一样的青年男子以及一群和孙良一样身上缠着白布的捕快。
县衙的捕快来给孙娇送葬这无疑是一件十分风光的事情,所以在葬礼的操办上面孙家也是办得十分隆重,再加上来的那位捕头,孙家人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故而在葬礼的仪式和操办上下足了功夫。
作为孙娇同宗族人的孙思,自然是少不了来帮忙料理一些事物,虽然大多都是一些细小的小事罢了,但孙思做的分外卖力。这倒不是因为他和孙良之间的关系,而是完完全全在报恩。这位年老持重的长老还在世的时候没少帮助孙思,孙思并不是一个忘恩的人。
葬礼是在孙娇死后的第三天正是开始举行的,对于这个曾经为村子做了不少事情的老者,村子里不少人都自发前来给这位老人送行,在他们的眼里,这位老人曾几何时是整个村子的象征。
葬礼十分隆重,孙良也表现出了一个孝子应该有的表现。但在葬礼过后,孙思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身影。这个在葬礼开始的时候便表现出一股孝子模样的人竟然长时间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东虎村,有一个奇怪的习俗:不管是那户人家有人去世了,那天晚上所有参与送葬的人都必须在那家吃完饭,而且这晚饭还不能乱吃,必须要等那户人家的后人亲自喊上一句开饭才能够吃。据说这晚饭还不能回自己家吃,不然的话会将晦气带给自己的家人。
孙良再次出现的时候,天已经变得漆黑漆黑了。孙家的院子里点满了用来照明的蜡烛。对于这偏远的东虎村来说,晚饭一般都吃得比较早。但这一天,因为孙良的迟迟没有现身,所以大家几乎全部都饿着肚子,众人虽是满腹怒气,但处于对死者的尊重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坐在院子里等着。
孙思也是满腹怒气,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的怒并不是因为这一顿饭,而是因为孙良,他实在想不到孙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能够忙到没时间料理完自己父亲的葬礼。
眼见孙良走进院子,孙思连忙迎了上去,责备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孙良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看孙思一眼。他从孙思身前走了过去,脸上甚至还带着一股诡魅的笑容。也就是这个空当,孙思的鼻子闻到一股重重的酒味。孙思本来心里便极为不悦,如今闻到这酒味,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一下子便爆发了出来。但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是紧紧控制着自己,毕竟这是孙娇的葬礼。
孙良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从孙思的身边走了过去。也就是这个擦肩而过的时间,孙思闻到了重重的酒味,看来这孙良吃了不少的酒。孙思本来就有些不悦,如今闻到了这酒味,整个人心里的怒火更加是烧了起来。但他的理智还是压制住了这股怒火,他告诉自己,这是他最为敬重的孙娇的葬礼,所以他压制住了心头的这股怒火。
孙良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跟着他进去的还有那个年青人。两个人进了房间,许久也没有出来。院子里的众人先前眼见孙良进了院子,原想只等孙良喊完一句便可吃完饭回去,不想孙良竟跟完全忘记了规矩一样,进了房间便不再出来。
孙思虽百般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那股怒火,但此刻却怎么说也压抑不住了。他摸到柴房去,提了一把柴刀,径直朝着孙良的屋子里面而去。屋子里一阵久久的沉默,而在这沉默之后,则是一阵叫骂,首先传出来的是孙思的声音:“孙良,你个王八蛋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孙良也不示弱:“你进来干什么?”
孙良的话刚一说完,只听得孙思大吼一声,孙良整个人已经跑出了房间,跟在他身后的是举着柴刀的孙思。孙思挥舞着柴刀朝着孙良砍去,几次都险些直接滑到了孙良的身子,但却都只是将表面的衣服给划了一道口子。
孙良一出屋子,便直接钻入人群,孙思挥舞着大刀便也跟着进了人群。众人见到如此场景,纷纷四下逃窜,逃出了院子,几个稍微有些胆色的人则是留在了院子里继续观看着一来一往的追逐,胆子稍稍小一点的则是围在院子门前,看着院子里仿佛耍猴戏般的两人。
孙良虽说是个捕快,体力毕竟跟不上孙思这个整天在山上山下跑的人,跑了一阵之后便已气喘吁吁,反观孙思,依然是脸不红心不跳,仿若一个没事人一样。虽说脚下已经有些跑不动了,但孙良却没有放弃,径直朝着捕头模样的人跑去,嘴里喊道:“宋大哥救我!”
他还未跑到那名捕头身前,便直觉后脑勺一阵凉飕,孙思手中的柴刀已经到了他的后脑勺处。
突然,柴刀的侧面突然出现一只脚重重地踢在刀身之上。面对这只突然出现的脚,孙思也是吓了一跳,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握刀的手虎口一阵,刀偏移了方向,砍了个空。
突然出现的脚自然就是那个年青人的脚,此刻他正站在孙良身边,直盯盯地盯着孙思以及他手上的刀。
眼见已经得救,孙良连忙躲到那年轻人的背后,怒吼道:“孙思你疯了吧,你真要砍死我啊!”
孙思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刀一横,朝着那年青人的头颅直接砍了过去。这一下来的突然,眼见那年青人就要葬身于孙思的柴刀之下。
只闻得叮的一声,一阵金属撞击的声音,一把刀顶住了孙思手中的柴刀。
拔刀的自然不会是孙良,依然是那个年轻人。孙良见此,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那年轻人这才开口道:“这位朋友,为何一言不发就要用刀?”
孙思冷哼一声,道:“这本就不关你的事。”
那年轻人又道:“孙良乃是我衙门中人,自然关我的事了。再说,就算他不是衙门中人,我作为衙门中人也是断不能眼见血案发生而置之不理的。”
孙思又是一声冷哼,道:“多说无异。”话音刚落,手中的柴刀便又朝着二人砍去。那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一声,手中的刀也舞了起来。一时之间一柄柴刀,一柄官刀,两把刀不时地碰撞在一起,又不时地分开,小小的院子里不断可以看到两者之间因为碰撞而产生的火星。
围观的众人原以为只不过是孙思和孙良二人之间的吵闹,如今见动了真格,这才明白坏了事情。几位年长的长者连忙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孙思正和那年轻人打得难解难分,突然之间听了这话,手下便已开始收了起来,那年轻人也知趣,没几个回合之后两人便已收了手。
眼见两人之间的打斗停了下来,一名长老有些不悦道:“娇小子,现在能不能吃饭了,乡亲们都还等着回去呢。”娇小子是孙良的小名,小时候别人喊他的时候总是喊孙娇家的小子,喊着喊着也就喊成了娇小子。孙良正躲在院子的一角,如今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连忙站起身来。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连忙从那年青人的身后钻了出去,将早已四散的桌椅摆好之后,站在院子中央大声地喊了一句:“开饭了。”
听到这一声叫喊,早便已饿了的众人丢下正站在屋内对视的两人,纷纷上了桌,开始吃动起来。
那年轻人看着孙思,却是一改之前的那种傲气,率先开了口道:“兄台好身手,在下宋平,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孙思此刻的怒火已经降低了不少,在他的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欣喜的心情。他连忙道:“我叫孙思。”
宋平又道:“适才兄台想杀孙良?”孙思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孙思被捕了,在孙娇葬礼过后的第七天。孙良亲自带了一队衙门的捕快来到村子,不由分说便将孙思带去了衙门。孙思也没有辩解,戴上枷锁跟着孙良去了衙门。村子里的众人看着孙思被带走,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纵然是有万般不解,却也只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思被带走的第二天一大早,村子里又来了一队官差。这些官差在孙思的破小屋里搜上了一天,直到天黑的时候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将一张公文交给了村长。
官差离开的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带着那张公文在村子的中心给全村开了一个会议。这个会议是关于孙思的,也是这个会议将孙思的事情公布给了众人。
公文上说得很清楚,孙思是一个江洋大盗,衙差们在他的小破屋子搜出了许许多多值钱的珠宝。
村长的这个会议一开,整个村子顿时一片哗然。村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孙思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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