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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没有“我”的一生《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哐当,没有“我”的一生《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作者: 4ca0fc422952 | 来源:发表于2019-02-20 19:02 被阅读16次

刚巧这几天看了一些句子,出自波伏娃的第二性,大意就是历史和文化对女性的社会地位做了预设,而最为让人不适的部分就是大部分的女性身份认知,都与另一个人产生千丝万缕的瓜葛。简单的来说,就是几千年下来,女性的身份认知,一般都附着于另一个男性,这个主张,就是书名第二性的由来。

而松子的一生,简直就是这个主张最为翔实的记录,她的迷茫和自信,她的安定和奔波,居然没有一点点是和“独立自主”两个字有关系的!这一点,也是大写的服气。似乎有人用讨好型人格来定义松子的灵魂,但她的人生也并非是那种希望每个人都满意的人生。

她的一生,是一而再、再而三把别人抓在手里当做依托的人生,甚至她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围绕着其他什么东西转悠——唯独没有“我”。


其实,与其说松子的一生是被嫌弃的,倒不如说是荒诞的,尤其山田宗树热衷于以重叠的第一人称,来叙述的时候,无形间让“我”的缺失,出现了欲盖弥彰的戏剧效果。

并不想回到最初的时间节点,或许是松子的妹妹久美罹病的起点,她终于变成了一个失去自我身份识别功能的躯壳,只是感觉别人说的那些会比较有助于自己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就简单粗暴的放下了“我”。

好像是从选择大学专业开始的。松子提到过,她擅长心算,成绩过人,想来是真的喜欢理科并且擅长理科的。但是她选择了文科,因为父亲认为她应该选择文科,于是选择了文科。如果在松子的回忆里,父亲有认真的跟她分析,为什么要选择文科,或许她不会认定自己对父亲而言是无关紧要的吧。但是当她离家出走以后,父亲日记本里的片段分明又表达了对松子的惦记。天哪,这到底是多么别扭的亲人和亲人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松子和父亲的,还有松子和妹妹久美,还有阿笙和松子的弟弟纪夫。


说起来,这本书里我最讨厌的角色塑造,就是纪夫。甚至我觉得,把松子一再推入无助的孤独的人,就是纪夫。纪夫是一个粗暴的人?他似乎更接近是一个冷漠的人,或者,他是在嫉妒吗?久美姐姐的病,吸收了父母所有的注意力,而失踪的长姐,则占据了父亲日记本里最后的角落。那么自己呢?忽然觉得这是川尻家的问题吗?似乎每个人都不擅长于处理家人之间的关系,于是各种情感与血缘的纠缠,开始用一种让人不适的状态渗透到每个角落。这一点,终于在川尻笙的身上凸显的淋漓尽致。

是的,当他初初听到完全陌生的姑姑的死讯的时候,那是种和读过一条社会新闻之后的感觉分毫不差的平静。但是当他因为女朋友的关系,开始去尝试寻找松子的人生轨迹的时候,进入了“度日如年”的困顿。山田宗树很多次的提到“我”是阿笙时候的时间差——或许,来自《海伯利安》的另一个说法更适合阿笙的纠结,那就是时间债。半天,一天,至多两天的时间,他一步步从别人的口中走入了姑姑的人生,但是却觉得过了很多很多年,甚至经历了松子每一秒的人生——这是一种债务关系啊,缺失了二十年的亲戚关系,密集的炸裂在短短几天,当然是让人窒息的。


当然,阿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所以松子的悲剧里,他更像是一个观察者。那么他看到了松子的一生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悲剧的吗?至少在明日香跟他提分手之前,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但是,尽管只是短短的短短的邂逅,明日香好像就已经发现了松子是怎样走进悲剧的迷宫的,所以她才会用更短的时间做出决定。

明日香和松子有类似的经历,在选择大学专业的时候受制于其他的声音,而改变了自己的志愿。这是不对的,所以明日香选择休学重新出发。但是松子却觉得这是正常的。

松子的人生,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附于另一个人的存在。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全部是担心让父亲觉得丢脸。成为陪酒女的前应后果,全部是因为被梦想绑架的彻也。进出美发师世界的前因后果,全部是因为偶尔救赎了自己的岛津。彻底丢弃了一切可能性的前因后果,全部是因为头脑简单的龙洋一。她的人生,没有自己。她的一生,不是被嫌弃,而是被自己放弃的一生。

松子是否想要做改变呢?当她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咆哮的时候,大声喊出她对他们的憎恶的时候,她有想过要变化吗?有的,但是太晚了。


其实,松子一直有遇到不错的人,真心对待她的人。而且这些充满了烟火气的、市井的、瑕疵明显的人,居然都各有各的可爱。至少,他们在表达自我认知的时候,都有一种坦率的诚实——这是不容易的,毕竟大多数人要去真实的看待自己,就好比是医生要自己给自己做开脑手术一样纠结,然后做作的摆摆手,哎呀,还是不要了。甚至,这些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松子,应该怎么样去进行自己的人生,至少,不要在依附于想象中的支柱。

为什么松子都没有认真看一下那些人呢?偏偏执迷于自己想象的安全感和安定感,然后一次又一次在现实的打击中以为走到了低谷的尽头,再一次义无反顾的进入到了另一个深坑。偶尔的,我又觉得松子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冷漠,这种冷漠,让她对自己毫不在意,也不知道如何去在意自己。她像是一个月亮,灰戚戚的没有一丝光,于是挣扎在黑洞洞的宇宙里,捉到一颗会发光的星体就开始欢呼雀跃,却不管那是不是一颗中子星,甚至是连发光都是假象的黑洞。


松子是活该吗?她是一个美丽的,细心的,聪明的人,怎么会活该沦为这种被嫌弃的人呢?

狱中生活的片段似乎给出了答案,她是一个连最机械的工作都可以安之若素的人。她是一个习惯于被安排人生的人,甚至她是一个喜欢被安排人生的人。她的聪明的头脑,不具备思考和判断的能力,却是按部就班的高手——然而,按部就班这件事,本来乏味以及让人嫌弃,因为没有个性和差异,枯燥的让人想要逃离。

但这对松子来说,却是难得的可以安然入睡的生活,让她内心平静和舒适。

被嫌弃的,不是松子,而是松子的一生。

然而,松子的一生,却是松子自己的追求。

这种发现,让人试图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形容松子,都觉得浪费了这八个字。

真是,作出来的。


所以,如果松子选择了理科,她就不会遇到那个鬼畜的校长。所以,如果松子选择了报警,她就不会把自己放在身败名裂的位置。所以,如果松子选择了赤木,她就不会陷入浑浑噩噩的悲剧迷宫。所以,如果松子选择了自己,她应该就能活成另外一种可能会是很精彩、至少不惹人嫌弃的样子。

人生何止没有如果,甚至懒得给自我放逐的人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阿笙在最后的咆哮,和松子对着空洞墙壁的咆哮,有着惊人的相似。

幸好,还有明日香的任性来做轻微的填补,让人于松子的黑戚戚里,得以看到一些不同的可能性。

有时候,甚至大多数时候,被单纯的梦想所支配的任性,真是人生的福气。

希望在风里留下眼泪、停止呼吸、再次听到“哐当”的川尻笙,也能有这种福气。

唉,其实,他是见过松子的呀。

只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拒绝松子的阿笙的父亲纪夫,是否像他后悔没有留父亲睡一晚那样,后悔过没有留下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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