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枫叶红——李日华
“西山有枫树,霜打枫叶红”。霜,还没有见到,风,有点凉了。网上的枫叶似乎在瞬间便红成一片,如火如血,如幔如霞,从诗里画中“汨汨”流出,撩得人的心痒痒的,恨不得寻片枫林躺下,任凭那飘零的落叶将身体覆盖。
在老家的江边圩区只有水桦、白杨,所住的上海见到的也大都是四季葱郁的香樟。有关枫叶的信息都来自网络,来自朋友圈里,就像我认识那个网名叫“枫叶”的朋友。
七年了,那枚红叶依旧闪烁在枝头,如一束燃得正旺的火炬。
那年我抱着好奇心注册了一个QQ号,难度之大,像完成了一个浩大的工程。几天后才发现,这个工程只是一个空架子,徒有外表,里面没有家俱,没有装饰,没有摆设甚至没有光亮,只有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独自欣赏自己。想发什么没有内容,转发什么没有朋友,大门就这么敞开着,供着好茶也没人进来。
那时候是我人生最低沉的时候,从遥远的老家来到上海十几年了依旧没有起色,而在现实中也没有一个朋友的支持,哪怕一句暖心的话语,一个拥抱,一次握手,大家匆忙中擦肩而过,匆忙得来不及或者是不想停足相视片刻,只有岁月的风时时的伴随我左右,柔柔的。
没事的时候就趴在电脑上搜“可能认识的人”,可惜都是一厢情愿,大都受到冷冰冰的拒绝,一个多月下来只加上了四,五个人。“枫叶”是其中之一。
认识一个人是一个缘份,也得益于这神奇的网络,山西上海远隔几千里,在过去再丰富的想象也想象不到。
“枫叶”似乎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有枫叶必有枫树,必然知晓大山,或者有过与山有牵手的经历。
我却没有问她,因为我们并没有怎么聊天。其实那时我还什么也不会,不会电脑不会打字不识表情,甚至不知道怎么聊。一个从乡下来大都市打工的人整天面对的是砖头、黄沙、水泥,铁板,泥刀,还要面对许多本地人、外地人、高尚的人、瞧不起人的人……等等的冷眼热讽。更多的时候是心虚,是自卑,就连走路也是低着头走在路边,是下雨天就得奔跑避雨的这种心态在支撑,又有什么资本或者资历去聊那些开心的话题?
她的空间很丰富,有许多励志的日志,当然也大都是转发的,有很多说说,这让我很羡慕,就像乡下人进了豪宅,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摆件。每当她有日志或者说说发出来我便点个赞,默默的像个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小偷。有时她也回一句:“谢谢大哥”,大多没有深入的。有年秋天看她晒枫叶的照片觉得赏心悦目,觉得撩拨了我内心世界的某种萌芽,觉得有一种独在旷野下想振臂呐喊般的冲动,终于忍不住在她的日志后面留下了“西山有枫树,霜打枫叶红”的语句,像似年轻时对某个钟爱的女人投过去一个媚眼。她很快便回了笑脸,似有赞赏之意,像个小学生得到了老师的赞许,我欣然许诺,等闲时再续两句。
可惜生活不是诗,泥刀砍不出优雅的文字。
整日地奔波劳碌,让我渐渐远离了电脑,偶尔上网也只是看看新闻或是军网,找寻一些消遣。毕竟没资格天天趴在电脑上,惹人齿笑。直到后来有了微信,QQ空间似乎便被我遗忘,像一个本来就不怎么走动的亲戚又被江河相隔。有天休息我再翻空间,看到她说要删掉一些不说话的好友,大概也是因为和我一样不怎么去空间,不交流,甚至一,两个月也不更空日志,不发表说说的人。我问会删掉我吗?她说不会。
所谓理解应该交心,我们似乎有心灵感应,谢天谢地。
去年三月份开始爱上了遗忘三十年的码文,或长或短的文字,不仅发在微信朋友圈里也发到QQ空间里,也许受到了我的感染,她的说说也渐渐文艺起来,我便鼓励她尝试一下写作……
在小群七,八个人的时候她终于进来了,像个迟到了的学生,显得拘谨不安,但在小群文友的鼓动下她还是迈出了第一步,这一迈出便似山中汩汩流出的泉水连续不断。
断断续续她已在几个平台发表了十几篇稿子,也有一篇入选了文苑精选集,上过头条,得过征文优秀奖,每一点进步我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因为文学、因为缘份我们成为好朋友,尽管不曾谋面,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但我还没忘记欠她两句诗的。
2彼岸花——熊秀会
小群里有位作者,叫熊秀会。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想起要取这么个题目,她和彼岸花是八杆子也够不着的事啊。
认识她快一年了,却只是在群里断断续续的得悉她的一些消息,像自画像,有了轮廓然后有了五官,头发……秀会在上海的浦东我在浦西,貌似隔着滔滔的黄埔江。这江宽着呢,几十公里,像隔着千山万水。她在一个什么大酒店上班,吧台前台工作,为了能够体面的生活着,近四十的人了,丢下儿女,远离丈夫,远离亲人,独自一人也真不容易,不要说上班累不累,仅是那种思念,那种孤独也不是一般女人能承受得了的。
秀会是河南人,大中原的男男女女都会哼几句豫剧的,五大剧种的豫剧唱腔铿锵大气、抑扬有度、行腔酣畅、吐字清晰、韵味醇美,生动活泼很好听,不知道她会不会唱?就像我老家有黄梅戏,喜欢听却唱不好,特别是音高的腔调我就只有嗯啊嗯啊的了。
说实话,秀会的美文和填词在我看来都是极其艳丽的,如空中白云,山涧清溪。她说一个人时笑看日出,静看夕阳西下的美,闲暇时间,看书跑步听一首经典的老歌,或赏赏花,散散步,在有阳光的午后,静静的沉思。她喜欢上碧水蓝天,阳光和美景。看尽了世间纷繁喧嚣,只想独守一分内心的淡泊和宁静。在她上班的途中有个小公园,每天的八点左右是她跑步锻炼的时间,也是她在群里晒照片的时间,现场直拍呢。几个月了,见到什么花就拍什么花,技术也日渐见长。有天她晒出一种类似秋菊样子的花,丝丝缕缕的,像用刀雕刻出来的龙爪状,别人都猜不出花名,惟听她自圆其说叫彼岸花。
晒这张照片的时候已是秋天了,画面中我还看到有一片枫叶,深红色的,已经憔悴,养眼却无润泽像老人皱巴巴的脸皮,不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遭到了秋寒怎样的蹂躏。我是很少行走在风景画里的,每天穿行在高速或者大街,所见的大都是一晃而过的葱郁的樟树,季节的色彩无法近距离感受。
而那彼岸花是红色的,如剥了皮的血脉。
我没听过这名字,当然,我不知道名字的花很多,像不知道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一样。后来我问度娘才知道什么叫彼岸花,相传彼岸花只开于冥界,是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也叫引魂花,传说黄泉路上的人们就是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彼岸花盛开在阴历七月,有红白两种颜色,常见的红色叫曼珠沙华,白色的却叫曼陀罗华。花语“悲伤的回忆”。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想不到这么有诗意的花名却有着这么多凄美的传说,但毕竟是传说,是无所事事的人杜撰出来的,冥界的花是不会开在阳间的,何况这世上真的有冥界吗?我只想它的名字,彼岸花彼岸花,开在彼岸,只能远眺了。它没开在我身边的,便勾起我诸多的想象,这是人的通病,传说中的都是纯洁的,像我若想观赏它非得要站在浦西隔着这宽阔的黄埔江?这是种迷迷糊糊的美,如朦胧诗。
我没这么好的眼神。
以前还经常看到她,当然是群里,她晒的照片。见得多的是身着素色旗袍的相片,颇有文艺范,让人联想到江南古镇的窄巷中的女子。或蹲在台阶上,或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低头沉思,似在和鱼儿对话,又似让心里的诗在河边打着水漂。
“徜若此生我们定能相遇,开出如愿的花朵,我会依然守候在缘分的渡口,做你隔岸观花的最美的温柔,做你文字里最美的守候。”这是秀会的文字,仿佛她就是一株彼岸花,鲜红的那种,每一丝花瓣都像流动的血,燃烧的火苗。
后来很少再见她晒自己的照片了,或许工作、生活、家庭、情感等诸多的压力所致吧!也许初冬了,彼岸花早已凋谢,世上的花儿大都已经冬眠,这萧瑟的景致触动了她内心的某些伤疼。但我还是经常去翻她的朋友圈,去看她如丝如画,如歌如琴的美文。
其实有些景色朦胧点最好,如她晒出来的彼岸花,在心里留一份质感,留一幅画面,或者留一份想象也是极美。
3坝上雪——吕素华
那年在市里买房子的时候因为要办一些手续我去了一趟市中心。儿子开车带我的,几里的路程竟然用了一个多小时。坐在车中的我因为手机快没电了就很焦虑,但没用,车子依旧蚁行。接着就瞎想,这么堵的路要是人生病了去医院急救那怎么办?我便有些后悔,这城市不适合人住。
但房子还是买了,孩子们喜欢。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知道有些貌似宽敞的路是不可以走的,因为都抢着往上跑就车多人多,有些热闹的路可以绕开,还有些路可以有别的路去替代。条条大路通罗马,会有适合走的路。
像暖暖一样。
暖暖是小群作者,真实的名字叫吕素华。
上海的十月,夏天在慢腾腾地退场,歪过头隐约还能看到它舍不得离去的背影,风还没有硬,阳光笑得依旧灿烂。这个时候暖暖在群里发了张下雪的照片:小区边绿色的冬青叶子上撒了盐般花白,还有路上匆忙踩陷下的间距较大的脚印。开始我还以为是像我的文章一样,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呢!她说就是现在啊,零下五,六度都穿上御寒的羽绒服了。我便笑她生活在北极,还拍了一张自己穿短袖子的照片,当然也没忘记鼓动她写篇今年的第一场雪。但在我心里那种“不适合人住”的念头自然而然的又冒了出来。
什么地方才适合人住呢?
在我的老家,四季分明,虽然无山无湖,圩区也没什么名胜古迹旅游景点的,但地少人多的村庄密集如森林,只是近些年人越来越少,孩子们向往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了。你无法选择出生地,但可以选择目的地。
从她发表文章的报上得悉那个我认为“不适合人住”的地方叫张家口,河北的,新一届的冬奥会将在那里举办。张家口那边有个叫“坝上”的地名,从辽阔的华北平原到那里开始,平坦的地表上就像突地被架上了一个梯子,地形逐步抬高,形成了连绵的有层次的山群,这里属大陆季风高原气候,冬季漫长,夏季无暑,清凉宜人,7月平均气温摄氏24度,这里水草丰茂、富饶美丽、冬夏分明、晨夕各异,乃为一处旅游、休闲、避暑、度假的胜地,再往北便是浩瀚的内蒙古大草原了。
她的家就在坝上,网上都说那里是避暑天堂,那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漫长的冬季岁月呢?
住居在那里的人不是仅仅在夏天才住在那里的啊,他们住的叫日月,叫生活,叫生存。漫长的严寒冬季他们能去海南避寒吗?我想,肯定有但不会很多。
暖暖就去不了。
土豪还不多,多了就不叫土豪。我们虽然在一个群里,了解她却是在她一系列书写“坝上”的文章中,像我只写“程家墩”一样,在坝头她才游刃有余,那是她文字的座标。我认识她的时候也是在她的文字里,还知道了不是平坦的草原,野生的蘑菇,旁边搁着马槽的老井,还有举着羊鞭把生活紧赶慢赶躲避风雨的人,也有赵本山小品里说笑的十人大炕。
年轻时她和她老公去北京讨生活,经过商,打过工。尽管重的担子有男人在扛,但争强好胜的她仍落下了腰疼的病根。
《秋风》里她向往《暖阳》,《父亲和他的羊》在《第一场雪》后终于出栏,她的心也终于安稳了。
“雪下得这么早,这个冬天一定比以往的冬天更冷。值得我欣慰的是父亲终于没有再犹豫,放下他拿了大半生的羊鞭,安享晚年。我再也不用在冬天呼啸而过的西北风里,牵挂父亲在野外受得冷冻;再也不用担心满山雪封的日子里,父亲蹒跚的脚步。这个冬天再冷,与我再无牵扯,因为从此以后的冬天父亲都暖和了,我的心也安了。”
这是她在《第一场雪》中写的一段,读着这些暖心的文字我明白什么叫“适应”,适者生存,不仅仅是周围的环境,还有社会,还有人,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坝头还冷的地方很多。用暖暖的话叫:“适应冷的人,却受不了热,我还是热爱家乡的,如同这里世世代代居住的人们,冻出了倔强,执着,坚强,坦荡……”
现在上海也进入季节的冬天了,但北方的冷空气还在途中,满目的色彩依旧鲜艳,如果有太阳,天还是暖暖的。不知道暖暖那边的坝上下过几场雪了,坝上的雪应该和夏天的草一样壮观,平原上的雪似一床厚厚的被子,而坝上的雪是有层次感,立体感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像白云永驻在蓝天上,倒映在湖水里。别人眼中诗意般纯洁的雪我却不喜欢的,如同那些所谓的人造风景区,日子是过出的,不是看出来的,画饼充饥,望梅止渴毕竟只是句成语。
暖暖就被堵在家里,坝上的雪纷纷扬扬,无声无息的染白了世界。“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那边早就用上暖气了吧,她的腰伤还没好受不了风寒。我知道即使她在炕上也是无法安稳地睡觉,她是一个有追求的人,一个讲究生活质量的人,一个有爱心的人。可能此刻她望着窗外,朝着南方,因为那边有暖暖的阳光,还有我们小群对她真诚的祝福。
“我一定好好保养,锻炼身体,一定要走着爬黄山,看长江……看大海,一直是我的梦想。”这是她说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做到。
一个人的生活中可以有冬天,但一个人不能生活在冬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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