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渐去,秋风徐来。
清晨在公园散步,猛发现小路不知何时已覆上一层金黄的落叶。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就在前两天,办公室里才新添了风扇,大家都感觉热的不行,可转眼间,一年一度的秋天竟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长白山的四季是格外分明的。春来草木竞发,夏季一身绿装,秋日层林尽染,冬至银装素裹。我看见天上那大朵大朵的白云,就知道秋天真的来了。
“天高云淡,浪断南飞雁”。可惜这里没有大江大河,那惊涛拍岸的壮美景色是看不到的,但不管是附近的农家,还是办公楼前,盘旋飞舞追逐嬉戏的燕子是随处可见的,不是王谢堂前的燕子,亦不妨进出寻常百姓之家,只是秋天的脚步近了,燕子们业已在准备南飞了吧。
思及至此,我的心头又不禁涌上一抹淡淡的离愁别绪。单位每年都会送走一批老人,迎来一批新人,而我每年都要参与这辞旧迎新的工作之中,见过了太多离别的眼泪,而自己也经历了太多的别离,谁说“人间别久不生悲”,真正能做到的,或许只有那些冷漠寡情之辈,或是,离别的不是你从心里在乎过的人吧。
秋至长白,故人安好?
这即将远行的燕子能否带去我的思念与问候?鸿雁传书、鱼藏尺素的年代早已过去了,方便快捷的通讯、纵横交错的朋友圈,让联系越来越方便了,可若非有事时,我们却越发的不习惯多联系了。不是思念不深、不是友谊不醇,而是越来越快的生活节奏,匆匆前行的脚步又背负了太多生活的负荷,很多话不知如何说起,很多时候,想拿起电话,可想想终究又放下了。
不忍打扰,亦是关心。
漫步在林荫小路之间,忽看到自己大学毕业时几个好友一起的栽的小松树已长到房梁粗细了,虽称不上参天巨木,但也足有三层楼高。十年时间,它已是我仰望的存在,而我在忙忙碌碌中竟把岁月蹉跎,陡然发现,渐行渐远的不只是故人,还有我那支离破碎的梦想。
前几日,在朋友圈发了首打油诗,一友人留言评论,说我又开始伤春悲秋了,另一友人打趣问道,“为什么说伤春悲秋呢?就不能伤冬悲夏嘛?”
我想或许是因为冬天太冷、夏天太热,都不便出行,不走出去,眼不见不烦亦不会感慨,也就无所谓悲伤,毕竟真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君子仁人自古以来也是着实不多的。而物喜则喜、物悲则悲的忧伤非但是文人,普通人也是有的,可谓人之常情。只不过,同样看到花落了,百姓们可能只是叹一声可惜了,而文人们则非要诗词歌赋以悼之,吟咏一番,不过是另类的一声叹息吧。
然而我想,文人们之所以伤春悲秋,很多时候还是因为闲的。在古代,不管春耕秋收的农人、刀头舔血的武人,还是逐利奔波的商人、置身公门的官人,都是没有文人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来为伤春悲秋而吟诗作赋的,对他们而言,生计无疑是最重要的,而恰恰相反,伤春悲秋后的一番吟咏恰恰是文人们吃饭的本钱,安身立命的重要依靠。
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文人们的伤春悲秋也多是失意之作,而得志之时,春天不必伤,秋天也是不会悲的,归根结底还是和人生的境遇有关,和个人的情怀抱负有关。
同样是春天的柳絮,《红楼梦》中宝钗的《临江仙》中吟曰“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而黛玉的《唐多令》则悲叹“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同样是秋天,同样是被贬,刘禹锡的《秋词》同样是一扫前人的颓唐丧气,高歌“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正所谓“诗言其志,诗如其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范仲淹读此诗时亦不感到孤单吧。
思绪繁杂,不知不觉间已自公园里走出,天气晴好,日破重云,绽出万道霞光,我的心情忽然也好了起来。
看来,平凡如我,终究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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