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自由

和一个女客户在咨询时聊到，爱情是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她认为人这一生就是为了爱，并且她还引用了那首匈牙利诗人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我说没有爱情，人生也可以很精彩。爱情并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自由。那首诗歌的后两句是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最近看了一部电影《公爵夫人》，感触颇深。我觉得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能看懂这部电影，也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能理解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许表面看它就是一个婚外情的故事。但实际上它讲的是自由与爱情。

年老的公爵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男性继承人，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女孩乔治亚娜。刚开始，天真无邪的乔治亚娜是冲着爱情去的，她最关心的事是公爵爱我吗？她的妈妈说爱。然而公爵只是把她当一个生育工具，对她特别冷漠，几乎不和她说话。只有上床时才会靠近她，而且是简单直接粗暴。乔治亚娜很委屈，也很疑惑，问妈妈，是不是婚姻里的男人都是这样子的？从不和你交流？她妈妈说婚姻都是这样的，你只要做好份内的事，给他生一个继承人就行了。这时的乔治亚娜半信半疑的点头，她还认为自己太愚蠢了，居然要求丈夫和自己说话。

乔治亚娜根本不明白好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真正的爱情又是什么样子。她妈妈给她灌输的观念是服从男人，服从婚姻，服从这个社会体制。那时女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男人手中的。她们只需要服从与隐忍。尤其是公爵夫人，她很难逃出这段婚姻。脱离了这个婚姻，她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了。丈夫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必须倚靠他才能生存。而爱情并不是必须的。因为她没有选择和拥有爱情的自由。

但乔治亚娜是一位非常勇敢聪明的女性，她没有屈服于这段坟墓一般的婚姻，而是努力争取理想、自由、平等与爱情。她曾大胆的对公爵说她要和无名小卒格雷在一起。但是那样的社会环境下，公爵又怎么可能容忍女人的背叛和逃离？而且自己的情敌是那么渺小卑微不堪一击，这对他的名声与颜面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即使他不爱乔治亚娜，为了脸面还是要极尽全力把乔治亚娜留在身边，保留一个看似完整而体面的家庭。

也许你认为只有乔治亚娜不是自由之身，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其实公爵他本身也不是自由的，即便他地位尊贵，受人敬仰。但他一样被束缚，他一心想要生个儿子做为继承人，他不想被人说他是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公爵。当时的社会体制决定了他必须要有一个男性继承人，而女儿们是没有继承权的。他也有很多无奈。比如他不喜欢政客们的夸夸其谈，但他却必须违背心意去赞助他们。尽管他位高权重，富可敌国，但他也没有爱情，他要按照这个爵位设计的模式和框架去生活。他同样是身不由己的。当他看到花园里玩耍的孩子们时，他也会感慨和羡慕只有孩子们才是自由的啊。

你看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真正自由，不被束缚的呢？她们总是被这样那样的绳索束缚，感情，生存，规则，以及名和利。虽然匈牙利诗人那首短诗《自由与爱情》中的自由代表的是国家的自由，人民的自由。而对于我们现在和平的年代，此时此刻的自由又是什么呢？我觉得是个人精神的自由。选择权利的自由。不被社会体制，世俗观念束缚的自由。

对于爱情，我们有选择爱或者不爱的自由。而不是说我一定要占有他，得到他，才叫爱情。这样的心理反而是不自由的，是一种被欲望控制的状态。很多不舒服的两性关系，一方总是舍不得放下，那她是自由的吗？她没有选择的勇气和胆量。

诚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自由总是相对的。公爵和公爵夫人都没有完全的自由，但是他们之间又诞生了一种新的自由。它不是脱离体制、婚姻的绝对自由，它是在不自由的环境里兼容体制与规则的自由。

《公爵夫人》里初入政界的乔治亚娜在餐桌曾问过一名政客，你们认为的适度的自由是什么？我以为只有自由和不自由两种选项，而没有适度的自由这一说。

其实这部电影很好的诠释了适度的自由是什么样子。婚姻并不是只有隐忍与逃离两种状态，还有一种中间状态，就是适度的自由。公爵和公爵夫人的婚姻里没有爱情，完全是带有目的性的婚姻，但他们没有选择离婚，而是都在婚姻中找到了自己所爱的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双方都出轨了。这样的婚姻肯定很多人都觉得应该离掉。为什么他们又没有离呢？这就是在不自由环境下的一种兼容规则的状态。他们不必要牺牲那么多，去追求一种纯粹极致的爱情的生活方式。他们的选择可以让自己生活得相对轻松一些，保留了爱情，也保全了很多爱情不能给予的东西，不是说非得要一份完美无缺的婚姻或者爱情。

这是不是和我们眼下很多婚姻关系类似？很多感情不和睦的家庭因为各种利益的纠缠，其实并不能一刀切下去，两人决绝的分开而不拖泥带水，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在利益权衡之下，她们还有一种折中的选择，会让人觉得自己活得并不那么累。如果说要像安娜卡列尼娜一样为爱情牺牲一切，虽然她义无反顾，但那种飞蛾扑火般的代价又过于惨重，又有多少普通人能承受这种损失？如果说完全摈弃爱情，在婚姻里毫无指望，那样的人生也太过枯燥无奈，感觉一辈子太不值得了，还不如就享受这种适度的自由。至少你觉得活着还有那么一点意义。

最后要说明的一点是，公爵夫人乔治亚娜放弃了爱情，选择了亲情，她离不开几个孩子。你可以说她没有爱情的自由，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她获得了亲情的自由，以及实现政治抱负的自由。人生总是有所取舍，但爱情不是唯一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