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只有三层,可他却走得极是艰难,他两腿瘫软,把全身靠在扶手上,一步一步往上挪,趿拉着的黑布鞋格外多地布满尘土,走路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这让他的脑袋更疼了。他继续爬,在三楼的楼梯口停下,他望向楼道尽头,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劣质的优化,画上的女人在他眼里丑陋不堪。每次经过这儿,他总要啐上一口,外带一句“操”。现在他像泄了气的皮球,继续倚在墙上,低着头,挪向尽头的房间。他靠着背将房门关上,任凭重力让身体坠下,扑通一声他瘫坐在地上,目光像是被面前的黑暗吸走一样,无神地呆望房间里漆黑的空气。房间里安静极了,屋子里唯一的窗户在一个月前被他封死,仅剩的缺口——门——被关上以后,他与黑暗一同被隔绝在世界以外。
他持续地望着黑暗,但并不企图把它望穿,只把手伸进上衣口袋,异常的触觉让他一愣,但随即他又放松下来,他拿出变形了的烟盒,点着断了的半根。这时房间里终于显示出有生命存在的痕迹,他无力地轻啐一下,目光移向指缝间的烟,烟头的火星成了房间唯一的光亮,顿时他心里酸水上涌,他甚至起嫉妒这个房间,自己竟不如这死物,好歹还有一丝光亮在里面。可他自己呢,自从那年他离开家,心里的火就日渐地虚弱,终于在今天晚上熄灭尽了。
黑暗里出奇得静,他不知道自己瘫坐在这儿多久,也不知道他到底睡没睡着。他看了看指缝里夹着的那根烟,那时只吸了一口,现在已经燃尽连烟也没有了。他继续倚着门坐在地上,恍惚间他听见有声音从外面传过来,皮鞋与木制地板撞击声如闪电一般击中了他的神经,他猛地坐起,眉头紧锁,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皮鞋声在他门前止住,他的心弦已经绷成一道钢丝,随即屏住呼吸,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灾难。直到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见身后的门却没有丝毫动静,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他长舒了一口气,末了咂出一句:“操。”,这话声音极小。肯定是对面那条狗回来了,他心里暗骂。他又倚在了门上,现在他还是累得要死,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打散了,脑袋昏沉且疼,他抹了下脸,嘴角的血已经凝固了,但颧骨却还是极痛,“操。”他从牙缝里又挤出一声,声音比刚才稍稍大了些。
在对面住着的一般都是附近大学的情侣,在他搬到这儿的四个来月,对面的房客已经换了不下三十对儿,一到了晚上,在房间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听见对面房间男女缠绵时女人痛苦的叫床声,这叫他既惊又喜。他都是听了一两晚后换了下一波人来,但是这次这对儿人搬来这里已经快一个多星期了,那东西更是每晚都不绝于耳,他对此就更加惊讶了,后来他决定称对面房间是狗窝,住在里面的人就是狗,男的是大狗,女的是小狗。因为他觉得大狗无一例外的既丑陋又愚蠢,偶尔来的小狗倒是挺标致的。
他只在他们搬来的时候见过这俩人一次。那天时候尚早,他还床上睡着,突然的一声巨响砸得他神志清醒起来,随后刺耳的旁若无人的吵闹声终于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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