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病了，蛮严重。我们谈论起他的时候，空气都仿佛凉了半截。我问身边的人，他怎么了？得了癌症，晚期，肝上已经长满了。于是我决定在他去世之前去看看他。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安静，因为苍老以及黝黑，我竟然没有看出有任何被病魔摧残过的光景，虽然事后有人说那叫回光返照。我并没有跟他有太多的亲近，只记得他会把糖留给我，会用皱巴巴的手掌握住一只馒头，让我多吃点。我记得他喜欢喝酒，喝完以后会很开心，然后去睡觉。现在，都不能喝了。我看着他的双眼，有一团雾在瞳仁里面，张皇得扩散，我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我。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就如同十几天以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坟墓，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手势。
五年前，朋友家的孩子出生了，很开心。我们谈论起他的时候，空气氤氲着甜甜的味道。我问身边的人，孩子几斤几两？哟，还挺壮实，随他爸爸。于是我决定去医院看看他。小孩子躺在那里的时候很小，坐在那里的时候也很小。因为新生，皮肤嫩得仿佛能弹破一样，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小黑孩儿。我并没有抱抱他，因为他真的很小，我怕会伤害到他。他爸妈很开心，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临走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就如同我每次和他告别时都会回头看他一眼一样。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手势。
可能你会好奇，我会手语吗？并不会，十年前的手势，是我想给对方安慰，五年前的手势，是我想给自己希望。两个手势如果说有相同的地方，那么，或许它们，与爱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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