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花黄,已是清明时节,正是雨润天清,春意烂漫时候。梨花白到凄美,桃花红到艳丽,樱花间有杂色,对于惯于劳作的人来说,油菜花最宜,素静亦温暖。
每到谷雨之后,雨水渐多,我的家乡,陕南的一个边陲山村,总会漫山遍野映满油菜花。四散于山谷和山地间,如同蓝天间的云彩,将村子里的瓦房拥抱着。盈袖暗香,随着炊烟淡去。不时有携着锄头,身沾露水花瓣的老人,嘴含烟斗,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花开,不几日,便如花海。看着眼前花海,心里满是欢喜,如同儿时过年般欢天喜地。会忽然想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这种地老天荒般的感动来。
清晨,东方曦微,牛铃声伴着鸡鸣犬吠声回荡与山谷间,此时,殷勤的蜂早绕于油菜花间,饱满的露水挂于叶间枝头,里面也许是一冬的寄语,也许是夜的秘密。不时回听见几个劳作的人爽朗的笑声,随着习习微风远去。花叶间的蛛网,还毫无收获,除了几瓣零落的花。
第一缕阳光穿透层林,将生命的温暖付与这春天,继而暖暖的漾于油菜花海间,连露珠也温暖起来,蜘蛛网成了略带金色的线,任时间梳理。归来的鸟,飞于田间地头,自由自在,各色鸣叫次第响起,是何等欢快。不时会从油菜花间飞起一只鸟,衔着扭动的虫子,归巢。晨风将渐渐瘦却的露珠拂下叶尖枝头,惊起花下茸茸春草上刚刚跳跃来的小昆虫。
看着对面山间的浓雾,被高低不一山头分开着,如同岛屿屹立于海中,雾色涌动真如潮水起落,此时的阳光是穿透不了这像谜一样的雾层,只好浮于其上,感受此刻的静幽和温暖。当阳光有几分刺眼时, 浓雾渐渐稀薄,金黄的油菜花素颜低徊于前,与这迟来的温暖像是约定一般。远远的看着,也许,这黄色的油菜花,是时间于这绿色的春天别有用心的安排,等待有缘人来相知。
我那时最喜欢的就是母亲在早饭时间的呼喊声 ,牵着懒懒的牛,嗅着油菜花香,幸福的回去。
到现在我依旧这样认为,雨,对于春天是最温暖的恩赐,就像春天的绿色和花开一样重要,我不能想象没有雨的春天,亦不能 想象没有雨的花。恰好下雨的时间,也是疲于田地间的劳作者最清闲的时候,我也不用早起和干其它的了。 不待我起床,母亲可口的饭菜已好。饭后,一家人围炉而谈,亦或和院子里的至亲们一起。有时候,外婆也会来。早已古稀的外婆,庆幸身体还健硕,每次来,我们全家都高兴,母亲总会精心的烧制一桌饭菜,为外婆,为我们。不外乎,几种山间野菜,去岁腊月腌制的腊肉,可是快乐溢于言表。
下午雨歇,雨珠挂于油菜花间,几缕淡淡的雾隐于其上,心怡到幸福。说说笑笑后,外婆总会回去,我们的挽留总是无用。她一只手拿着黑色的旧伞,一只手 杵着竹制的拐杖,蹒跚着离去,母亲总会送出很远,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两片油菜花间。花间的水珠慢慢滑落,落在外婆的脚印上。儿时我总会找诸多理由跟外婆一块去,只是而今外婆总是一个人了,时间改变了好多,我不知如何言及,有时候暮色会带走眼前一切,不会管你是爱是恨。有时候西山会露出半天霞光,醇厚如化不开的挑花胭脂,相映之下,油菜花美不堪收。看着淡去的落霞和眼前花色,我的心中总会怅然,那时候不知道为何,现在明白是诸多不舍。
故乡花黄,此情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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