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不再多言分别。学生时代的离离合合、宴庆欢歌也难以勾起情绪,只是像个木头人呆呆地走完程序。谈分别,感伤分别,太仪式了,大概我这么想。
小的时候可不这样,那时三天两头哭着找妈妈,黏在最喜欢的小朋友身边抱着不松手。我妈说,有一次她带我和朋友家小孩去公园玩,到了要分开的时候,我突然嚎啕大哭,家长们莫名其妙,搞得像要拆散一对璧人似的,站在原地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当时这事听的我哈哈直笑,既乐呵儿时劣迹,也乐呵家长的茫然——我已经失去分别很久了。
失去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要从哪里说起呢?最早的大概是小学四年级吧。某天正在夜里写作业,突然被黑暗女神勾了魂,想起远在两年后的毕业。心之所至,蛊惑在上,必定沉沦,我就就着寂静给两年后的毕业典礼写了诗,配了图,还兴致冲冲打算到时当场朗读。结果……结果毕业既没有典礼也没有宴席,所有人匆匆点头就此别过,干净利落的让人称绝。事实证明,我对此也没多上心,诗依旧躺在陈旧的诗盒里,连带着“给每个人写封信”的宏图伟志一起被遗忘在角落。那个夜晚,我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写首诗吧。
如果说诗间接见证了分别的滑稽,那可能五年级爷爷住院让我习惯了它的无声。
凌晨五点突然收到的电话,爷爷晕倒在家里。我们一家慌慌张张地赶到奶奶那里时,刚好碰到比我们更匆忙的急救车。我看着爷爷上担架,从屋里被抬出来,下楼,推进急救车的小口,关门。我在窗户那头送走了白色120,送到它消失在视野里,并且抽了抽鼻子,装模作样挤出两滴眼泪。奶奶说,真是个好孩子啊,没事,爷爷没事不用担心他。然后我,被称作好孩子的我,对那一天记忆最清楚,现在回想起还是最在意甚至还有点高兴的是:后来的一大锅西红柿鸡蛋汤面。那一锅都是我的。无关分别一丝一毫。我大概是个抛弃了分别也被分别抛弃的人。
无所谓。我不喜欢分别,不习惯分别。分别意味着改变,意味着麻烦,意味着情浓蜜意,不得不思念,意味着无可挽回。那都是我讨厌的。我讨厌仪式。
这或许也算年轻人的一种有恃无恐,凭着没经过分别可以格外放肆和卖弄,嘲笑它的繁琐、仪式与不堪。老这么干,迟早要吃亏的;但不这么干,分别依旧会来势汹汹。没有人能阻拦时间的脚步和路程的拐点,人总是要在梦想分歧中长出个性。而我,不过做多了预演导致厌烦。
分别没有什么,分别不过是送别,是送别的另一个名称;真正的分别是送别。不要提分别,还是谈送别吧,“送别”二字也莫要诉诸于口,在心中呢喃即可。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梦想,那么多选择和过往,不要再徒增忧伤,送一送别一别吧,我们下次再见。再见,再见即是天涯地角、沧海桑田、阴阳两界,还请让我送一送,送一送吧,不再相见。
站在原地,没有哭泣和感伤,像大海一样平静。挥手微笑如同清风,来所来处去所去处,略过这片汪洋。
多余的仪式是亵渎。海面下,整个天空默然,递你一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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