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下燕

        早饭后女儿上学，老公上班，同乘一车，留我一人在家，如往常一样，打扫整理一番，用时不到整点。昨晚临睡前想新进的文竹好似该浇水了，又见一只黑虫萦绕飞在盆周，速去视看两盆杜鹃、月季有无生飞虫。果然星两只飞起。上次兑的药有余半数，喷洒于盆土表层，早晚一次，七日必灭，不用多虑。侍弄花草总使我心生愉悦。离家几日家人同样侍之，花草却叶黄萎钝，光彩不现，我知道，她们是想念我的。这样想想愉悦更甚，笑了满脸。

      一切完妥，练字半点。躺于窗前榻上观那满眼无云的湛蓝。半圆苍穹，愈往中顶湛蓝愈浓，渐边缘愈显白浅，大自然渲染之技艺不是人类可匹敌。一群燕熙熙攘攘飞于楼间，一时停于楼顶，一时四下飞散，又似蹦极样弹回。是在开会吧，内容自不必多言，定是南迁之期将至，事宜繁琐，需布施完善，路线清晰。不知深秋燕去何处，也不知哪一时刻，整座城一只燕影再不见了。儿时只见大雁南飞，队形规整有序，从未有人见小燕子何时几刻舍下北省，以哪种队形南下的，如今想来实在奇妙！

      只一刻钟上下，群燕会散，一只也不见了，燕子群群长效率之神速值得学习，没有之乎者也，没有嗯啊这那。想必燕群亦没有燕爪一部手机，当可全神领悟会议精神，抓住重点，立即回窝整理行囊，只待最利于飞行之秋风吹起，一声令来。

      说起燕窝，儿时祖母厨房梁下的燕窝浮于脑海，那是个一疙瘩一疙瘩口袋状的窝，每一疙瘩是一簇草泥溶了燕口水风干而成，一个窝百余次辗转。我不太记得小小燕何时破蛋而出，也不曾在深夜里被叽叽喳喳声拉出梦乡，年少总好梦，如今佳梦难寻。有几次见双燕盘旋梁上，年幼不得要领，祖母言，燕子夫妇欲外出觅食，令我开门放燕，我自是屁颠小跑前去。梁上燕窝里那几只小小燕不得见其详貌，只见得几张嫩黄三角形小喙探出窝来，叽叽喳喳不停，似黄色三角梅花，灿烂活泼于日光下。甚是可人。

      村上传有古言：“伤燕者，瞎双眼”，故那起子上树掏鸟蛋，下河鱼遭殃的淘小子们，也不曾伤过一只燕子。

      万幸，万幸，如无古言，今昔我等何以有幸再见燕姿，更不知群燕南迁之前会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