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相距很近,却除了旅行中转,从未停留过的城市——广州。
这次乘兴而至的短途旅行,我和我的朋友,在踏入这方土地的瞬间便都觉欣喜不已——我闻到了空气中历史的厚重,她惊觉于建筑的迥异。
一排排有风景的房间我也喜欢那些街边的小楼:有暗暗的窗,似乎每扇窗里都发生过或者正在发生着隐秘原始的故事。我想,任何人随意走近都是做不到的,外来的人只能抬头仰望,之后独留遐想。
早餐店的老人家,独自提着包手握晴雨伞,仿佛这辈子都没有非得要求助于他人的时候。我看人们慢悠悠地吃着肠粉、喝着艇仔粥,即便他们知道此刻时光正在匆匆从耳边流过,也决意不会去挥手挽留。
我看到一些长相不同于家乡人的广东人,他们像是从儿时记忆里的港片中走出来的热心邻坊,兀自儿上演着我始终只能旁观的生活大戏。
广州的街头,虽然很多人都并不展笑颜,但是“生活”二字却好像正鲜活地刻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让路过的旅人禁不住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问问自己:“有没有在生活?”
我们停留在老城区,一切都显破旧。人们的穿着像极了乡里人的灰暗与无趣,竟一点也没有想象中“广州”的样子!这些陈年的老旧感,仿佛每时每刻都在一点一滴地注刻进这座城市的砖瓦街墙......
朋友口中的古旧,还有那些过往的时光,仿佛真的乘坐时光机来到了我的面前——一帧帧铺展开来,让我每走一步都更显沉默;心,却异常雀跃。
仰望蓝天的老人我知道,没有谁能回到旧时。在广州,这样一座如此现代又如此传统的城市里,每个步入的灵魂却总会被无意间带离当下,然后一梦长柯。
宿在广州的那一夜,我做了长久以来最漫长复杂的梦。我想,老城区的安静是掺杂进嘈杂里的。城市的极速列车,不眠不休地拖动着这片城区,可是老城颤颤巍巍的骨架无须言说便已默默使列车甘愿减速。
目光所及的每一个街区似乎都在装修——拆除旧的建筑,又不忍拆除得过多。这种小心谨慎,像极了当地居民对这座历史名城漫长而永恒的告别——人们知道终究要失去,可是在告别之前总喜欢留下这漫长的拖延,以为可以补救什么。
作为一个途经这里的旅客,我们是体味不到这种冗长的。只能在半睡半醒间,听轰鸣声如疾驰的火车般由远及近,之后又由近而远......梦者在这样的循环往复里,回想起疲惫奔劳的一天,然后终于被更深的梦境带走。我们在梦里回溯过往的记忆、漫游未来的憧憬,只是不能在梦镜中拥有当下。
广州老城街角一隅傍晚时分的街头,人们大抵是刚吃过晚饭,三三两两站立的马路近旁——一步外是车流不止,一步内是游人目光直视。我不急不缓地走过,因为不懂得他们的语言,所以无从知晓这些人的饭后谈资是关于过去更多还是未来更甚?不过,从他们悠然的姿态、手中的烟卷徐徐上升的烟柱来看,这些当地人多半相谈的都无关于过去与将来,甚或无关于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惊讶于路上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老人,我生活的城市都是行色匆匆的低头族。在这里,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年轻与色彩。只是,这些老人虽然个个苍老却并不显沧桑;虽然三两成行却并不多交谈。他们像是真实流动着的历史,不急不缓。至于他们素拙的衣裳,我想多半也不羞怯于有史以来的任何明艳色彩!
偶遇的老人与我攀谈,赞我笑容明艳。而我,想要真实地活在那片枯黄的树荫下,之后一夜老去,也成为年轻旅人眼中温暖的景。
站立一树枯黄我曾在广州,梦一场相熟的梦,也在梦中咀嚼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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