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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今夜有流星?”
隐匿于深谷之中的暗香,沉寂着无声弥漫、随着细雨绵绵而起的薄雾。
错落于静夜思的一处苏式房院内,他望着从深谷外头静静流入谷内的溪水,水面上洒落着细碎的月光。
红袍男子远眺着这斑驳月色下的绵绵细雨,不禁有些失笑。
他抬手抚平那起了一角褶皱的信,白皙的侧颜好似渡了层冷冽的月光,赤红色的异瞳闪烁着不亚于月色的温柔。
他喃喃自语:“金陵吗……有些远。”
拂袖提笔,却落笔了句简洁的“好”。相较于飞鹰送来这封几乎掩盖不住的元气满满、洋溢着无拘无束的热情。
他的话大多数是关怀与……调侃。
鼻翼间充盈着水墨的墨香,他恍惚间却好似那瞧见那人收到信时又惊又喜的神色。想来,看着那窗外连绵不绝的细雨都顺眼了许些。
他没告诉自家小姑娘,他生活在暗香,他是暗香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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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严州。
这常年细雨不断的江南水乡,要属这的茶馆第一绝,大多数下山游历的名门正派的少侠都会来这茶馆停坐上片刻,久而久之,也就从了大伙口中的第一绝。
晚吟撑着自己的下颚,看着馆内忙不停的小二,耳畔回荡着说书人拍惊木落下继而又念起的故事,她眺望着江面那头的山峦连绵,心下怅然。
掰掰手指算算,大抵有了两三天的样子。少女的惆怅似那三月绵绵不绝的细雨,偶尔一个与路人匆匆的擦肩,都能忆起那双总是含笑的双眸。
想起了那晚与他共度的夜空,想起那人穿得比女子还要艳丽几分的锦绣红袍,想起了……窝在那人怀里若有若无的兰花香。
腰间佩戴着的剑忽然被人从剑鞘里拔出,少女一惊,猛地抬起头却撞进一双笑意缱绻的眸里,那人愉悦,打趣道:“怎么,这大概就两三天的样子,你这本来就不好的脑子怎么又傻了几分似得?”
少女木讷,片刻后才缓神:“南南,你……不是说你在塞北办事,得有个两三天才能来吗?怎么……”
南有离噙着淡笑,眸光犀利,他伸手扯了扯少女白嫩的双颊,不顾后者吃痛的神色:“南南?改口,不然我马上就走。”
“要走赶紧的,别搁我在挡我听书。”晚吟这下算是完全反应过来了,清丽雅秀的小脸上满是不悦,就差没写“你个龟孙离姐远点”。
“你——好,我错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大抵是真没有什么所谓的脸皮,少年又笑嘻嘻地凑于少女的身侧,“阿晚开心就好了嘛~”
晚吟那刚燃起的火就这样被南有离给不温不火的浇灭,想来也不愿在这人面前丢了脸面,只得从鼻子里呵出一个轻轻的调:“哼。”
南有离见状便知道面前这小主气是消了个十足,笑意又悄然攀上眉梢,红衣蹁跹,少年落坐于少女的身侧,轻声道。
“我记得你担心我,怕我去了塞北又被不长眼的人调戏,还特地寄了件雪色长袍,今晚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一语刚落,少女便红通了双颊,之前强装的目光也变得软了下来。晚吟自知理亏,却出于华山弟子的骄傲,挺着自己的腰杆。
少女红着脸,嘴边的话依旧那般冠冕堂皇:“你穿不穿关我什么事?那件白袍是我们华山的弟子袍,我寄给你的那件是我师兄多出来了给我的,我是怕浪费才寄给你。”
话落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说服性,刚刚还板直的腰杆又弯了下去。
南有离难得没有抓住这个点揪着她打趣,少年的目光顺着连绵不绝的雨,溺进了那波澜壮阔的江水里。
这江南晕染出一片山峦连绵,旁边是心悦已久的佳人,耳畔回荡着喧嚣的人声和雨滴瓦片的杂声。
少年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阿晚,我有时候担心你会不会只是我的一个臆想。毕竟见多了杀戮,连窥见深谷中的光都成了一种奢侈。”
少女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选择了沉默。
“我的师姐师兄,他们都不知道在任务之后能不能回来。都说暗香的死亡率最高,可是我不觉得,月下的每一朵兰花,都是师兄师姐们最后的温柔啊。”
晚吟恍然:“你是暗香弟子?”
少年笑着回视:“不然?你以为哪个公子哥喜欢兰花,暗香易出美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自己夸自己,南南你几日不见又变得更不要脸了。”晚吟嫌弃道,嘴边却是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雨声不绝,说书人的故事仍然在耳畔响着。与身畔的人相视一笑,此刻宁静,心下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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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望青山多寂寞,幸而有好友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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