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进职称,哪怕刀山火海也得上。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是提起晋职称,谁不是窝了一肚子火,却没地方发。没进的只得伸伸脖子咽了,另打鼓另开腔,即使不知道还得再熬上几年,也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
这不,为了晋级,玲子终于挣到一个下乡支教的名额,到一座山区小学教一年级。
她本来没下过几年乡,就在一所学校呆着,不分春夏秋冬,不看春种秋收,一天又一天,从家里到学校,面对着娃子学生同事和领导,像陀螺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未大悲无大喜,时间的年轮绕得她像个被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除了评模表优或晋职称时的不平与激愤。
所以,新学校给了她一片新天地。
玉米结穗时报道,刨红薯时期中考,大雪乘车路上跑,黑咕隆咚家才到。春节过后,春风拂面又一期,麦苗长高处处绿,万物开花又结果,三夏大忙人人喜。转眼期末考试过,拎起背包要别离。学生同事不知底,她晋职不成决不弃。无奈下乡政策变,她不回去也得去,走吧你!
玲子在乡下的那一年,转瞬而逝,路上的风景时刻陪着她。
二十六个孩子,开始很不知规矩,她进到教室,他们像一群小鸟叽叽喳喳找不着归巢。从一个个拼音字母到一个个生字,从12345到两位数加减法,从坐姿到握笔姿势,学进去学进去。从早上洗脸到穿身上衣,从来学右边走到放学送到大路口,认真说认真说。从上课起立喊“老师好”到下课起立喊“老师再见”,从流感测体温到上体育课喊口号,认真做认真做。
一则因为是支教老师代表的是原地区的教育教学水平,再则是心中有目标,要出成绩,要晋级。
自由散漫而快乐打开了心结,筑梦想启航。
对学生不能大声嚷,一嚷嚷他们脑子就像装了满满的糨糊,面无表情,茫然无措,结果是字越错越多,数越算越错,那只快乐的小鸟呢?得一步一步说他一步一步做,一次一次表扬强化,待她笑成一朵小花,才成了。
他是一朵小花,不能动手,否则就蔫了。那一次,小强打一个女生,她报告给玲子,玲子主持公道,她用手稍稍拨拉一下,小强就跌倒了,所有同学都惊了,小强头耷拉着好几天,同学们安生多了,却是与年龄无关的惊恐,以后她再不敢动手。其实小孩们告状只是暂时的心里满足,并不期望很多,至于老师是否替自己出气倒是其次。
不知不觉,玲子看孩子们下课后在操场上打弹弹球,心里羡慕得想参与;她教他们正步走,走势滑稽的,全体哈哈笑,脆生生的胜过树梢上的小鸟;她问他们平时吃的啥,不禁一丝心酸;看她深秋还穿拖鞋,就那薄薄的上衣,忍不住把她拥抱。不知啥时,孩子会喊:“这道题是怎么样做,妈?”别人又一次哈哈大笑,就这一个同学,再一次还叫妈,顺口了,玲子心里丝丝的甜。
那一次,上课起立,大家齐声喊:“老师妈妈好!”奶声奶气的,让玲子红了眼眶。她没去制止,放学了,她送孩子们到大路口,一个学一个似的,“老师妈妈再见!”她做了什么?能让孩子这样叫?再三要求,他们才改了口。一声声的“老师”,他们心里开了花,玲子心里的花儿更鲜艳。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熟悉的旋律又一次在玲子的心底响起,再没有在原来学校的焦虑,反而是丝丝缕缕的充实和满足。
学校里共有七名老师,平时教学的各个环节一个不少,玲子佩服老一代爱玲姐的善良与热情,佩服年轻老师秋晓的周到与勤快,佩服校长姐妹的通透与精明,佩服男老师的包容与认真。做饭用的是校园里的青菜,在吃饭间隙或课间十分钟有的是几个老师天南地北的海聊,舒缓又自由。
早上,玲子第一个打开校门去跑操,不紧不松,跑跑歇歇,到岔道口和乡中老师碰面,打个招呼,相向而行,往回跑,空气清新,风声呼呼路旁树叶子哗啦啦香,朝阳被摔在身后。原有的自信,被我无意间拾起来了!
期末考试,如愿以偿。
一年的缘分,老师们,孩子们和四方方的校园,玲子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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