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我是真不知道你爸妈是那样，怎么那么不讲卫生啊？每回刷碗我都得刷第二次，那么大的饭渣都看不见吗？扫地拖地哪回弄利索过？洗碗池里的东西就不能好好清理啊？楼房里用的是马桶就不能多刷两边啊，每回我上厕所都得换马桶垫。他们这么邋遢就不觉得难受啊！当初真该听我妈的，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门不当户不对就不该在一起。’小张媳妇又开始吵吵他了。
小张靠着墙低着头，眼都不敢抬起来看他媳妇。小声说着‘我爸妈一共住了七天，老人在农村住了几十年还不习惯。’
‘’不习惯？不习惯就不能改改啊？对门的老太太快七十了，你看人家屋子收识多干净。人家儿媳妇回来什么都不用干，饭做好了，衣服洗好了，墙面，地面，哪儿哪儿都收拾的特利索。当初真该带你妈去看看人家怎么干的。’他媳妇越说越来气。‘你看人家媳妇怎么过的，你在看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天天得接送孩子，回来得收拾屋子。’
小张小心的动了动身子，嘟哝着‘我妈白内障看东西不清楚，所以收拾的难免有疏忽。’小张悄悄的呼吸了一下‘我说接送孩子，你又不让。’
‘你还有理了是不？’他媳妇开始急了‘当初我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了。要学历没学历，要模样没模样，要本事没本事。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天天窝在家里，还舔着脸说去接孩子。我是怕我们单位的人看见你呆着丢人。你心里就没点数啊！’
小张一声不吭的静静的听着，偶尔咬咬嘴唇，心里噗通噗通的。
‘跟你在一起多久了，我得到什么了，你家差成那样就算了，我就图你吧！可你到好，越来越差劲，你看我们单位小林她老公又提了辆新车，小新她老公现在一个月八千，小真她老公马上要去国外了。你呢，一天天的浑浑噩噩，庸庸碌碌，你连个想法都没有，我对你太失望了。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和你离婚了。’他媳妇气急败坏的喊着。
小张攥了攥拳头，又松开了。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有点头疼。他摸了摸快到头顶的发际线。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又不是第一次说。’
‘你再说一遍，’他媳妇咄咄逼人‘你看看你现在的德行。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嫁给你了？你还能有什么出息，我说一句你还敢跟我顶嘴了是吧？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我要是早知道这样，打死我都不会跟你结婚。’他媳妇说着说着大哭起来。‘滚，滚。你给我滚出去。’
小张再也忍不下去了，抄起外套摔门而去。走在冷风中，望着这满眼的凋零。该去哪里呢？又能去哪里呢？当初就因为这边房价便宜，自己借钱把房买到了媳妇这边，天天背着‘招赘’的名声。想着千里之外的父母，他黯然落泪。为了陪伴孩子的童年，为了不再跟媳妇异地分居离开了年迈的父母，都说养儿为防老可如今做了不孝儿。把老人接过来算是团圆了，可各方面的原因父母和媳妇又格格不入。为了照顾生病的父亲失业这些天就靠着媳妇养家糊口。自己的确是太没出息太没用了三十的人现在过得这么迷茫失败。想着想着，他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嘿’一辆奔驰从身边甩过来。车里的小伙子朝他打了声招呼。
‘他们是谁？要干什么？我不认识啊。’小张擦干眼泪站在路边。
下来三个小伙子，相互说了几句话一脸坏笑的走过来。‘哥们儿，有心事啊？’
‘没事儿。’小张感觉不妙，就想离开。
‘哟！还是个外来户。’一个穿着嘻哈服，叼着烟的小伙子，冲着另两个人说‘今儿就他了。’
小张有点紧张，‘你…你干什么？’
一个带着墨镜的小伙子，横着肩膀走过来‘哥们我们给你送点钱。一万块钱。但有个条件。
‘我不用，我得走了。’小张越发的紧张忐忑起来。
‘今儿你可走不了’另一个小伙子拦住了他‘今儿你是非答应不可。给你钱啊。’说着甩过来一沓钱。‘只要你跪下，这钱就是你的。’小张清楚的看见他脖子上的刺青。
’这是奇耻大辱，我不干。’小张脸红脖子粗，愤怒的喊着。
‘两万。’嘻哈男悠悠的吸着烟，又甩过来一沓钱。
‘我不缺钱。’小张狠狠地看着他们。
‘谁跟钱有仇呢！’戴墨镜的拍拍他‘这来钱多快啊！看你也不像有钱人啊！’他打量着小张。又朝另两个笑着。
小张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再一次斩钉截铁的说‘我不缺钱。’
‘五万。’刺青男逼过来，拿钱拍着他的脸‘五万了，一年的收入了吧。一年你挣得了吗？哈哈哈’
小张看着钱，想着这些年在外讨生活的艰辛，想着父母，想着媳妇说过的话。他没在说话，只是呆呆的站着，偶尔的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哟！看来今儿得来点狠的了。’
‘来狠的多没意思啊！今儿就看看他到底有多硬。十万。跪下。’
小张想着，十万是自己多久才能挣出来的啊？媳妇已经三年没有添置过新衣服了，孩子这么大了也没出去旅游过，爸妈舍不得吃的药可以多买些了吧！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不能就为了钱下跪，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尊严啊！比生命还金贵的尊严怎么能为眼前的苟且而抛弃呢！
‘还不跪？！’嘻哈男掐灭了烟，‘十一万。’
‘你是一个男人，如果跪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小张忐忑的想着。
‘十二万。’
小张的心痛了，脑子乱了。没钱孩子的辅导班上不了，爸妈的病看不了，媳妇还是会嘲笑没用的自己。跪下，会更让人看不起，但有钱了孩子能上好学校，爸妈能看病，媳妇不用在为拮据的生活担心。
‘十三万。’
‘我是外地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十四万。’
‘是不是还会给的在多点。
‘十五万。最后一次。十五万。’
小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瞥了一眼周围，他浑身开始颤抖起来，渐渐的感觉腿软了，膝盖开始弯曲了。是的。他跪下了。哭着跪下了。
‘好。’嘻哈男把钱都扔在地上‘我就不信有钱你不跪。三儿，你输了啊，十五万搞定，’
刺青男吹着响哨‘都来看，都来看啊！这个傻蛋下跪啦！看傻蛋下跪啊！’
小张把流泪的脸深深地埋在裤裆里，任凭他们拍照，议论，嘲笑，发着朋友圈。还听着有人说‘这不是小红老公吗？为了这俩钱都给人跪下了。真是个窝囊废，他家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小张哭着把钱拢起来，紧紧的紧紧的抱着。
第二天，躲在旅馆的小张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你是小红的老公吧！昨天局长的儿子给了你十五万是真的吗？你看你能给联系联系，嗯…嗯…我们也想挣点，事成后必有重谢。嘿嘿嘿。’
‘滚蛋。’小张咒骂着把手机摔了出去，‘这他妈什么世道，这他妈都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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