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是日本无赖派作家太宰治的代表作之一,书中通过主人翁大庭叶藏的手札形式,叙述了叶藏幼年、学生时代和初入社会的人生经历与心路历程,从而揭示了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在人间失去人的资格的。
初读作品,感觉语言平淡、节奏缓慢。晦涩如呓语的语句,零散被分割的琐事,令人抓不住,无法形成情感和思想的共鸣,几欲放下,束之高阁。也不知是何动力促使我继续读了下去。当读到小说结束语,“…他也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决定复读。接着,三读,四读。
叶藏,家中老幺,自小体弱多病,常卧病在床,身边多女性。本应该得到更多关爱的叶藏,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敏感、怯懦、恐惧。
叶藏父亲,东京议员,“难得与孩子们亲近。”在家里,他拥有着毋庸置疑的权威,决定着叶藏人生的一切。所以叶藏“没有抉择的能力”,“我想,日后我的人生之所以尽是可耻的过往,可说主要都是这样的个性使然。”叶藏幼年,父亲送礼物,叶藏明明喜欢书,父亲却觉得“舞狮”玩具更适合他;“家父替我挑了这所有大海和樱花的中学。”;“我本想进美术学校就读…”,“家父要我从四年级开始报考高中…”,“日后出仕为官。”……
叶藏大哥,与叶藏年龄差距大,不苟言笑,没有交流。
身边的人,虚伪,相互欺瞒。“他们彻底变得自私自利,而且视其为理所当然,难道从未怀疑过自己?”、“互相欺瞒,却又能过着圣洁、开朗的生活,或是满怀自信度日的那些人,我实在无法理解。”
家庭氛围,小时候生活在“守旧的乡下家庭”,用餐时十几口人,老幺的叶藏末座,灯光昏暗,全部沉默不语。“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我坐在餐桌末座,因寒冷而全身打颤…”。
在这样一个沉闷、压抑、缺乏沟通关爱和阳光的原生家庭氛围里,孤独成长的幼年叶藏,心里充满不安和恐惧。“不论家人对我说什么,我从不顶撞。他们小小的批评,我却感觉如同闪电霹雳般强烈,几乎令我发疯,别说顶嘴了。”,“一旦受人批评,我便觉得对方说得一点都没错,是我自己想法有误,我总是默默承受对方的攻击,内心感受到几乎为之狂乱的恐惧。”,就连受到女佣和男佣的侵犯,幼年的叶藏也“只能选择隐忍,不说真话,继续搞笑。”因为他“知道结果”,他“相信向人诉苦终究是白费力气…”,“最后还是只能听那些深谙处事之道的人,以通情达理的借口,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蓦然想起,少时夏夜洗澡遭遇猥琐偷窥男,被我机智逮个正着。吵闹扭打之际,一女邻赶过来调解,说什么那人不懂事,别计较,什么吵得众人皆知对你一个女孩子影响也不好……年幼的我被讲得一愣一愣的,结果不了了之。)“我总是将自己的烦恼埋藏心中,一味掩饰我的忧郁和敏感,伪装成一副天真无邪的乐天模样,逐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搞笑的怪人。”
搞笑,“那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
自此,形成讨好型人格的叶藏,最终成为一个悲剧,已是必然。
因为讨好型人格,“面对可怕的对手,我反而只想着要如何让对方幸福。”
因为讨好型人格,对于教会他烟、酒、妓女、当铺以及左翼思想的堀木,“我告诉自己,我只是陪他玩玩而已,只当他是个酒肉朋友,打从心里瞧不起他,有时甚至耻于和他为伍,但又总是与他同行,最后我被这个男人彻底击垮。”
因为讨好型人格,他注定无法得到幸福。“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也会被幸福所伤。”
真正失格不会痛苦,真正痛苦的是清醒的失格。人间失格,到底是叶藏失去了人的资格,还是人间集体失格,剥夺了叶藏为“世人”的资格?
大庭叶藏,如果生活在一个健康温暖、民主有爱的原生家庭里,他会不会一直保有最初的纯真与丰富的想象力?他会不会一开始就选择自己喜爱的美术,并将其所有的才智与热情尽情展现在艺术领域,最终获得属于自己的人生幸福呢?
一个敏感、怯懦、没有安全感的躯壳里,灵魂终究是无处得以安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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