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事

雪事

一

有梦

江南是备好的

琴的音是调好的

讯息，是昨夜温酒的人走失的

白，是矛盾的，是有所往的

白循着黑，闭合的门庭

未掀开眼睑，而遁进眼睑

白是未被达成的，摘自记忆的

白是水中白鸟的白

梦的边缘是半开的，空

冷，需要带入它的含义——梦的季候

冷需要梦见它的灵魂，冷没有破绽

冷，不需要去冷

盐，鹅毛——梦的取材

半亩落樱的纷洒，印迹

一个哈着寒气的口吻

梦是南方常绿木

一起做的

二

纷纷

小羽毛是孱弱的

快扶一扶

效仿自顽皮的蝴蝶

效仿自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粒尘埃都会做的事情

下坠，精确到飘逸上来

绵密的，飞扬

万物本就有纷纷

纷纷才能重返似的

人间挥霍雪的形状

水蒸气还在上升

三

覆迹

城是苍老的，雪还是年轻的

城墙有话写着的，雪是哑的

雪和青苔有什么分别

空灵和憨厚？

去贴在石头的疤痕上听听

兵戈战马的声音是否生锈

打更的人踢到哪一块小石子了

城有雪的面纱，比月光的厚些

雪有城的形状，比松柏、冬青和桂花树

都更容易勾勒。覆盖小茅草屋的雪

覆盖碑石的雪，有什么分别？

一种情绪归零

无数种情绪归零

四

噙雪

手掌是留不住雪的

峰峦也是留不住的

一湖水未冻住以前

雪是用眼睛噙住的

一湖水未冻住以前

雪是在水的眸中的

屋瓦、琼枝、小桥

小木窗和他的模样

都吹皱了的送进来

如一个人含泪吟诵的模样

五

鸟声

把自己埋在一场雪中

埋得不深不浅

洞悉一分流云的心思

我的小骄傲

别来无恙

这温柔的掩埋

只能盖住安宁的小葱

潺潺的愿望还在积雪的岸沿不住地流

台阶和小平地，雪拥抱是有声音的

想想梨花，我突然就有了一个

小小的罪过……

一只小雀叫了叫

抖了一枝儿的白落下

六

雪气

雪气是清冽的

是会哄人的

哄你别靠近

要像敬畏火一样去敬畏雪

偶然想起松下的风

清泉——沁凉着的

连同一阵氤氲的雨雾

让我们此时错愕

什么时候抚摸你的额头

什么时候雪就来了

你在清冽的空气里，呼吸

不远不近，如同观赏一朵小莲

七

雪深

再一次阻吓你，雪是深的

潜藏我危险的心思

和我辗转反侧的不安

以及被月亮退掉的

支离破碎的言语

雪深里有雪的互相问候

和雪落得很大的事实

然后再有脚印

和脚印被记录的事实

这深情的追溯者

沿着目光的边缘

一直延伸

铺垫

一个又一个身影的出没

八

寻梅

没有梅花

没有寻找

只是雪落了

就有寻梅二字

没有雪

也没有江南

只是眼里有未除的柳絮

而屋外起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