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雪事

图文|Pandera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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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晴的午后，村里人都窝在家里烤火熏香肠，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穿着红色大氅的小姑娘，蹲在大鱼塘的冰面上，一动不动。

她在看凸出冰面的各种图案。

有的像那年画上的凤凰翅膀，有的像云朵，有的像小狗，还有一个像大白鹅。

有的一会儿看起来像这个，一会儿看起来又像那个，这些白色的立体图案真的很耐琢磨。

有些图案中还夹着气泡，使劲用脚踩的话，那气泡还会晃来晃去的，可真有意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又来了个人。

大雪天出来逛的，除了关不住的刘大妮儿，就是那闲不住的叶二婶儿了。

她们之间没有对话。

二婶儿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来回转着，打量着妮儿和她身边的冰面。

过了一会儿，就快步走开了。

不久，妮儿听见二婶儿喘着粗气又来了。

她扛着锄头，对着冰就要抡下来，吓得妮儿赶紧让开。

砸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开了个大窟窿。二婶儿把袖子卷起来，费劲地伸入冰洞。

她探了探，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使劲一拧，猛地向上一拽，竟然拽出个一尺来长的大鲤鱼来。

由于用力过猛，二婶儿一屁股摔在冰面上。

妮儿赶紧去扶，却被二婶儿一把推开。

“不准说！”二婶儿瞪了瞪眼，警告妮儿不准说出去。然后把鲤鱼揣在大棉袄里，又扛着锄头一溜烟儿跑了。

等她跑的不见人影了，妮儿才慢慢踏着晴雪回了家。

她溜出家看冰花和二婶儿捞人家鱼塘的鱼的事，她对谁都没说。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幕常常浮现在妮儿的脑海中。由于无法向旁人求证，她渐渐也分不清这是儿时的幻想还是真实发生的往事了。

是啊，雪后的世界，对孩子来说，总是很梦幻的。

然而，还有一些雪，下在了我们心底。

那些下在心底的雪，经岁月弥久珍藏，愈发适合围炉下酒。

-02-

应该是上小学的时候吧，期末考试的最后一科也完了，妮儿开心地背着书包去找姥姥。

天阴沉阴沉的，低低地压下来，本来干冷的空气变得温润起来。

还没有走到姥姥家，雪就下来了。

先是一片一片地飘，一串串儿的，打着旋儿。

妮儿仰起小脸，雪花轻轻地落在脸上，有一点点凉，慢慢就化开了，湿润了她有点皴裂的小脸蛋。伸出舌尖，接一片雪花尝尝，也是凉凉的，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妮儿高兴的在雪中转起来。转着转着，她感觉自己好像到了那西游记里的龙宫了。那漫天飞着的雪花就像一串串的水泡泡，自己就在无边无际的泡泡世界里飞升，飞升......

这沉醉呢，姥姥来接她来了。

“傻丫头，马上就要下雪籽儿了。砸在身上，可是会疼的。走，赶紧跟我回家。”

果不其然，雪花没了，天空开始撒盐了。不对，雪籽儿比盐粒儿大，还重，砸在地上，刷刷地响。就像春天栽秧前，舅舅向稻田里撒的一把把化肥。不过，舅舅撒化肥可没有老天撒雪籽儿那么大方那么痛快。

-03-

姥姥说，外面雪下得很大，晚上就不要出去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院子里肯定会是白白的厚厚的一层。

妮儿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那雪落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刚开始还很脆，就像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后来就很安静了。偶尔屋檐边上会溜下一大块儿雪，落到院子里，好像也没什么声响，可妮儿就是听得出来。

早上起来，袄子扣子都还没全部扣上，妮儿就推开房门往院子里跑。

说好的雪花大棉被呢？怎么都扫干净了？

妮儿拽着姥姥的衣角，哭着不依。

姥姥把妮儿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手里搓着，轻轻地说：“别哭。你姨父来了。你姨妈又跑不见了。他来得时候天还没亮，自己一个人就把院子里的雪扫干净了，想着我们早上好走道儿。妮儿，别闹，你姨父心里苦。”

妮儿止住眼泪，去花坛那边玩了。那里的雪还在。

栀子花的绿叶，都快被雪封住了，枝子也被压弯了。妮儿赶紧一个个地把它们解救出来。

妮儿一边擦着栀子花翠绿翠绿大的叶片，一边想着姨妈。姨妈命苦，小时候生病药吃多了，脑子不好使，常常出走忘了回家。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姨妈在哪里，冷不冷，有没有坏小孩追在她后面打她。

心里闷闷的，妮儿扒拉着花坛上的乱雪。扒着扒着，竟然露出一丛丛绿苗来。是菊花！原以为秋天花落叶枯之后，它们已经死了！没想到它们又生出小崽崽来了！

妮儿很高兴，冲出院子，想拉姨夫来看看，让他高兴高兴。

可是门外没有姨父，家里也没有。

姥姥走出来，说，“你姨妈找到了。她躺在在你家屋后的檐沟里睡着了。发现她时，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结冰了！你妈请了医生来，你姨父过去你家了！”

“哦”。妮儿鼻子有点酸。

一低头，发现门口蹲了一个硕大的雪狮子。眼睛鼻子嘴，都是用火柴棍儿那么细的枝条拼出来的。这个雪狮子，还是咧嘴微笑着的。

后记：

这些天在朋友圈看见好多美丽的雪景，又在简书上看到好多优美的写雪的文章，于是心痒痒手痒痒，咱也来写写一路走来的那些雪。

这一篇写的是小时候的雪。

本来还想再写写成长过程中的那些雪，可感觉风格应该会颇有不同，所以这一篇就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