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出了雁门外长长的隧道。车窗外,小雨不时点在车窗玻璃上,远去的巍巍群山、广阔的的原野相互映衬,近处巨大而倾斜向下的缓坡渐渐拉开这一帷幕……有山之北,谓之“山阴”。进入初秋,在暑假末尾,又来到这片朔方之土,近距离静静地去感受这一切。
刚刚被润湿的土地由印象里的土黄色变成了带着白点的微棕色。这里是晋北了,植被本来就稀疏,弯曲的灌木虬枝凸显着主干,顶部才象征性的点缀着树冠。树下太干净了,不是裸露的地面,就是少量早已干枯的草杆紧贴着地皮。不知道是今年降水少,还是一直都是,大片大片棒子地泛着枯黄,也可能是“小天气”的玉米吧,看起都来不及腰,谷子和葵花这类耐旱的作物还有点绿的生机。
八点多,出站口停放着各式出租和一辆老旧的公交,司机们拼命拉人,是阴雨天这片广阔的田地上唯一一处熙熙攘攘的地方。公交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颠簸,薄雾迷蒙遮掩了一切现代化的东西,眼前只剩下玉米地和路边稀稀拉拉的树不时掠过;车上多半是中年人,穿着不时兴的衣服,操着地道的山阴话三三两两聊着各自群体的话题。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只有两位年轻人和我在这里比较扎眼。
在柏油路与高速公路桥交叉的地方下了车,和两位一样在这儿等车的当地人在桥下聊了聊。他们是父女,就是镇里的,在等去高铁站的车。聊了聊关于这儿的风土人情,提到桑干河,那位女孩儿说河干了,前几天她还去过的。我的去向是镇里,那位父亲建议我坐公交,因为私车比较坑,十块二十随便要。但是公交好像需要很长时间才来,一辆私车过来,十块,也还行,将就吧,先直接找个住的地方再说。车停在了村外,这儿就有(把这儿有旅店给忘了,离村口牌坊还有一大截呢,有点后悔)。雨还在下,先买把伞去。
看看时间,还早,该把这个小镇转一遍吧?正街很宽,广告牌林立,这样的面貌类似家乡云竹那边,发展状态不错。先向最南边走去,税务和公安驻地挨着,一面广告墙上画着草原景色,写着——“两万头奶牛……”再往南走就是圈起来的地了。东边吧,一座类似教堂的建筑吸引了我,向那边走去,距那边还有很大的开阔地,上面有新建的平房,叫不出名的牧草,长成团状,还有……墓地?这样的共存也是一种特色呐。走到那个建筑的正门,是古城镇中小学,合在一起,也是头一回见。大门上的小门开着,门房也没人,那天是周五呀?
记得附近该有黄水河,地图上水系有点乱,但是这条比较明显,计算过,也不远,就在附近,怎么没找到?拦下一位骑摩托的大叔,问他黄水河在哪,他说他就没见过,有也干了好几十年了。想想也对,这是朔州啊。
继续向顺着村边走,那粉刷过的白墙少了,红砖露着,想起一条说说,那图片、我走过的地方、排除、分析……我……我…………我…我…………我在想什么?好吧我承认我在想哪儿是她家。一辆车开过来,地下有水,尽量躲开,刚好溅不到我,刚刚有点得意,不留神走了几步,踩进了泥里……糗大了。简单清理一下吧,继续走着、看着。
在一幢贴白色瓷砖的旧试屋前转了个弯,见一位小伙子在门口蹲着玩手机,见和我一样,拆了后盖来玩,也是蛮拼的。有意思,同道中人呐 ! 我玩《疯狂坦克》的时候也这样帮手机散热。
(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然后就上前去问:“打扰了,那个……家在哪儿(我没敢报出这个姑娘的名,感觉这样不合适,她弟弟总行吧,大不了被人认为我就是他同学,找他来玩的)?”
结果……他的回答让我……(给我二斤冻豆腐吧,撞墙合适,吃也行……)
“我就是……”
有这么巧的事儿吗?他问我找他干啥。我说明来意,就是想到这儿看看,然后这儿不是有同学的家乡吗?就想起来可不可能会找到,就想试着问问,我说了我的名字,他知道,他姐说过的。既然这么巧,留个纪念拍个照吧,他也乐意。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后面的大门上残存的对联,内容和基督教有关,我想这更合理了。还要去看看,先告辞了,往巷子走去。
雨依旧下着,走到了另一条街上,卖农副产品的门店占多数,还有卫生所,这片的建筑有点年头,同样陈年的广告牌、幌子、贴纸衬着公社、大院式的房屋,时光仿佛更老了,安安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自己的记忆吧!
没多大功夫,听到后面有人,刚转头,“小刀”电动车已经停到了我跟前,是那位小伙。
“下雨天出来玩呀?”
“嗯”
“去哪呢?带把伞呀!”
“不知道……”
“那一起吧,打上伞”
“嗯,你坐上来吧,在这儿玩多长时间呢?”
“今明两天吧,”
“在哪住呢?”
“还没定,村外边有不知道村里也没有”
“我知道,要不先带你去吧”
我看了看时间,“嗯,先找个地方住吧,那就有劳啦!”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这条街出来,到了村外,找了三家,要么主人没在,要么满了(这是借口,觉得不值当而已,)最后落脚在一家修车铺,后院可以住宿,一晚上二十,最初的目的估计是修车同时方便卡车司机歇脚吧,于主人又可以多赚点零钱,这样的双赢经营我是觉得很赞。我呢?是个例外吧。这几天查的严,铺主说看一下身份证吧,然后看我这情况,问我是学生?来这干啥?我又解释了一下。他也觉得年轻人出来玩玩也好。放下书包,买副扑克玩玩吧,出来了才想起问铺门钥匙,铺主说不用,门不锁,锁了他会给开的。我相信这儿的治安,也就出去了。和小伙子又进了村里,扑克买了,时间也不早了,先吃点吧,他说随意,于是,打算去了上次去过的那家刀削面馆,记得旁边有家“小媳妇……”什么饭馆来着,招牌换了,不过地点好记。边吃边聊,尽量小心别触犯这儿的风俗吧,比如我记得我们那儿称为“辉教”的地方基督教信徒较多,他们吃饭是不轻易发出声音的,所以就先问了问他,他说没事。
怎么说呢?这孩子比我印象里要腼腆,记得他也捣乱呀!就别拘束了。聊了聊这儿的生活状况吧,让我发现一些生活上的差异,比如学校方面的,中小学合一起,放假时间上也和双休有差别,是上半个月放三四天,而且纪念日刚过,这就理解了为什么今天路上有接送学生的车了。
饭后在客房里开着电视,聊聊游戏,阅兵刚刚结束,这几天的电视被抗战剧刷屏了。后来困了吧,在靠窗那边睡着了,我也歇会。
下午雨还在下着,他先回吧,别着凉了,我还是一个人转转吧。开始认真审视这儿的建筑。建筑风格与我常见的有差别,屋脊不在中间,略微靠后,前椽比后椽长很多;并且觉得这儿的宅基地比较大,用脚步测了一下,房屋进深比常见的多两步;再看大门,是半单间屋宇式,并且直接“粘”墙上,而晋中地区的一般是单间屋宇式。经济条件与审美等差别,使得装饰略有差异。最令我惊讶的是那些搭建老屋的青砖,块头真叫大,有现在红砖的两三倍,塞北风格,嗯……! 还有假面瓦当,类似傩戏面具古老朴拙的纹理。
还有一些装饰就不太了解了,比如类似小时候玩的“元宝”(与现在打卡的玩具功能一样,不过是方的)红白纸相间叠成,然后用好几个组成特定的形状钉在大门框上,不知道是什么功能,(后来知道是端午节辟邪用的);还有一个屋檐下的木雕也是没见过的难以描述的形状,于是拍了下来,还有……记不清了。
雨小了,停了,也差不多转遍了,回客房歇歇,才有细细的环顾修车铺的院子。因为在村外,院子建的很大,当前停着两辆重卡,感觉只占了一角,地下铺着碎石,雨天也觉得干爽,南边堆放着换下来的旧轮胎。客房是在西边,比较简陋,墙皮都不包,里面还好,干净整洁。
继续看着电视,《朱德》(具体忘了叫什么)连播N集。忽然,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撒落在东墙上,闷在旧时光里的我撒欢着蹦哒出去,院子里俩小狗更能折腾,随我到了外边。
这就是桑干河畔的夕阳啊?那近乎望不到边的天地交结处散布的霞光和云幕映衬,西南面的旷野令人神往,东南的远山同样怡情,雾气蒸腾,萦绕在山岭间,远目是雄关绝壁,可拒千万之敌,细看还有翠微幽绿缀饰其间,竟能让人联想到江南烟雨。对于这个在太行山西麓浊漳河源长大的我,只知道“山中阡陌陡,渠涧参差落”的回环曲折,却不知道“空原峦兀起,望断孤鸿目”的连绵巨岭有多么难以逾越,猛然想到拱手让与契丹人燕云十六州,胡过阴山给中原王朝带来的灾难……
是不是离北极星又近了一点?雨过云开,夜幕降临,星星点点,凉风阵阵,在比家乡高出四个纬度的地方看星星是什么感觉呢?坐在台阶上,仰望着,似近似远的不只是点点微光,还有那躲在回忆里的片段…
第一次这样一个人出来玩,过了一天早已丢失的作息时间,晚八点半,很快入梦了。奔波在生活里,这样的旅游才是我所向往的,精神和身体的完全放松。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会有坑坑的感觉,还没被旅游的浪潮席卷的清净之地。
9月5号上午,就要回学校了。近中午的车次,车厢里,一首《许你一朵爱情的云》循环播,亦梦亦幻。古城一别,还会再来吗?会吗?或许还没见过关外的雪。噗嗤一笑,娶个古城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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