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思念已故之人的滋味吗?就像喝下一大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 ——题记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又想起那个吱呀作响的摇椅、那根被抚摸光滑的拐杖、那只慵懒午睡的猫……
我的童年,伴随着新闻联播和动画片的“斗智斗勇”、爷爷与我的“捉迷藏”。爷爷习惯每天午饭前看新闻30分,正好是动画片热映的时候。我想看动画片又担心爷爷板着脸教训,我灵机一动,趁着爷爷回房间取东西,把电视调到动画片,遥控器塞在沙发缝里,大功告成。爷爷从房间出来,看到点儿了,准备看新闻,到处找遥控器,却找不到。爷爷问我:“你看到遥控器了吗?”我按捺住心中的窃喜,说:“没有啊。”我还装模作样地移开靠垫说:“这儿也没有啊。”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一旁的爷爷转着圈找遥控器。我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动画片,把遥控器藏在靠垫后面,移开靠垫,捂嘴偷笑:“呀,在这儿啊。”后来这种事情总是“恰好”发生,成为了我们午饭前的惯例。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爷爷是否发现了我的恶作剧,抑或是对我的纵容呢?
以前每年春节,我们和爷爷总是会一起度过除夕,走向新的一年。记得有一年大人们在屋内打麻将,屋外看电视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我看到山中无老虎,就脱掉鞋子,蹦上沙发,一边嘴里哼着歌,一边跳来跳去。爷爷刚好从屋子里出来,看着我突然一乐,笑着说:“疯丫头,还不快下来。”我从小就被要求要尊重长辈,在长辈面前甚是恭谨拘束,突然被看到了这么没正形的一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跳下沙发,爷爷摸摸我的头说:“马上就要放鞭炮了,记得把耳朵堵上。”没有爷爷的除夕,生活似乎和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每当逢年过节,家人团聚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往主座上看看,心里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大概是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吧。
上高中后,我便很少和爷爷一起吃饭了,总是在学校与家两点之间忙忙碌碌,很少去爷爷那儿看他。有一次,爷爷骨折了,我听到这个消息赶紧去看他。我和爷爷坐在沙发上,问爷爷身体怎么样,我看爷爷的眼眶红了,心里不由一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是威严严肃的,很少流露出这么感性的一面。这次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爷爷红了眼眶,午夜梦回时,回想起这一幕还往往能溢出热泪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前一天,阳光明媚,但我的世界却是倾盆大雨。爷爷平时身体还可以,但是年龄大了,落了一身的小毛病,总是需要去医院挂吊瓶。那天下午刚放学,我回到家,妈妈告诉我爷爷住院了,还挺严重的。爸爸接了一个电话,去了医院看爷爷却坚持不让我去,等到表姐接我去医院时我才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我在车上时努力压抑着流泪的冲动,想了很多,去了要对爷爷说什么,怎么鼓励他坚持下去,放假了我有时间握着他的手在病床前陪他……但是,到达医院时,我只看到一辆救护车,他们说要把爷爷带回老家。当我看到白布已经盖得严严实实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已经太迟了。我的眼泪冲出了眼眶,我坚定地一遍一遍求爸爸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回老家。”家里人都红着眼眶看着我说:“乖,你明天回去,今天老家什么都没准备,你也没地方住啊。”我看着他们离开,渐渐模糊在远处。
你知道思念已故之人的滋味吗?就像喝下一大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 时光将记忆打磨成珍宝,再拿出来时情感却并未蒙尘,反而更加深沉醇厚。爷爷走后,我翻看旧年笔记相册时看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奶奶去世的日期,力透纸背。当我考上大学回老家祭拜他时,庭院深深,院中杂草丛生,爷爷当年亲手移栽的一盆竹子早已布满屋前屋后。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回头看着那满院茂盛生长的劲竹,竟突然不知要说些什么,却已湿润了眼眶。
生与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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