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微凉,雨打白墙。有残红落满荷塘,落我心上。此刻,竟连光阴也是凉的,凉得彻骨,凉得清透明绝。
行走在岁月的长廊里,蓦然惊觉,光阴年年岁岁逝去,看不到尽头。时间仿佛在走,又仿佛在停留。唯余满院的青苔和满窗的蔷薇,在这条长廊里,留下浅薄的印记。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开始念旧,怀念当年的竹藤椅,怀念往日的琉璃飞瓦。可是,没有人能够回得了过去。我们途经一个又一个岔道口,遇见一些人,又遗忘了一些人。到最后,终归只剩自己一人,迈着苍老的步子,独自走向坟墓,走完我们本就短暂的一生。
也曾想,于江南临水之地,住一竹林木屋,修篱种菊。闲来品茶读诗,听雨观花。偶尔邀约三两知己。斟酒对弈,将日子过到恬淡安稳,岁序静好。然而,生活终究给了我们些许沧桑。得与失是相对的,你妄想得到什么,就得拿等价的事物来交换。于是,年少所追寻的梦,仅仅是一个梦境而已。美好过,存在过,便足矣。
光阴渐瘦,稀薄的缘分徒添悲叹。歌声不谙离苦,却无端让人沉浮。有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却陌生到令人可怕的地步。我们常常在镜里找寻不到的自我,很多时候在别人的容颜上看见了。然后空余一阵慨叹,顿生了迟暮之心。我不是个害怕苍老的人,唯独惧怕时间的流逝。浮生暗换,流年会在漫不经心中带走你珍贵的那些记忆。疼痛的,喜悦的,都在渐渐消逝。直到最后,只余下一副空空的躯壳。无论遗失了什么,都捡拾不回来了。
有人说:“最怕便是,说书的人妄改离分,演戏的人入戏太深。最寂寞便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不是梦里人。”时令徙转,人事飘忽不定,谁说不是这样呢。人世百年,本就恍若戏剧或是梦境一场。带得走的,都随风而逝了;带不走的,一抔黄土俱埋了。
无根之人,天涯何处都没有归宿。我们唯一共同的终点,便是那个埋了我们自己的小土丘。一生里走过的点点滴滴,终将石沉大海。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会一辈子记得谁。所谓的美好诺言,都只因太过年轻,让人舍不得去责怪。
秋雨微凉,一寸一寸地凉透,冰冷刺骨。仿佛中了蛊,饮了毒,此生就此草草了结。一杯浊酒入喉,说不透的,不仅是心底那些细微的情愫,更是道不明、诉不完的往事记忆。站在时光的这个渡口,你我来去都是客。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像那个康桥绝唱的风流男子,悄悄地来,安静地离去,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
山河永寂,苍茫一生,能留住的实在太少,想要留住的,也始终留不下。《圣经》有言:“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或许人生本就如此,打捞不起水中月,折不断一枝镜中花,世事俱空空也。即便是如此的孤独成性,也要孤高傲世地活下去,坚定地走完这一程山,一程水。
西风吹凉杯中茶,吹凉了已逝的繁华。我站在时间的渡口回望,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在花树下,将这匆匆岁月,一页页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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