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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光志] [渡誓] 第一章 颠沛流离

[飓光志] [渡誓] 第一章 颠沛流离

作者: Botanica | 来源:发表于2017-08-29 22:32 被阅读0次

即将翻开这份记录的人,肯定有害怕的,没准也有松口气的,但多半不会认同它的意义。

——《渡誓》序

达力拿·寇林出现在幻境中,身边就是逝去的神所留下的记忆。

六天前,联军通过旧时的传送门逃离了强劲的灭世风暴,来到光辉骑士团的古老圣城避难,深山中的乌有斯麓高塔便成了新的驻地。

然而达力拿还是觉得很懵。他连对手的情况都不清楚,又怎能想出制胜的战术?他对那场风暴也只知一二。虚渡自古以来就与人类为敌,它们的回归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更没底。

所以他才进入了幻境。为了探明那个叫荣誉和全能之主的神所埋下的秘密,他去了自己初次拜访的地方。当时他就站到神的人像旁边,脚下是俯瞰塔冠城的悬崖。塔冠城是阿勒斯卡的政治中心,也是达力拿的故乡,她在幻象中被某种未知力量所摧毁。

全能之主开口了,达力拿没去理会。他已经成了光辉骑士,与他缔结纽带的是全柔刹最强大的灵体,也就是代表飓风之魂的飓风之父。之后达力拿才发现,那些幻象可以随意回放。这段独白他听过三次,还逐字复述,好让纳瓦妮记下。

他改变主意,走到悬崖边,跪下来俯视破败的塔冠城。四周尘埃弥漫,空气燥热,往日景色雄伟、纹理百变的风刃山竟也塌了。他眯着眼睛望向杂乱的废墟,就想看出点什么。

全能之主说个不停。幻象就好似一本日记,收录了一系列天启,可以切身体会。达力拿很高兴能有幻象相助,可现在他只想知道得更细。

他抬头望天,发现空中有一道起伏,仿佛是从远处的石地里冒出的蒸腾热浪,有一座房子那么大。

他不由问:“飓风之父,带我去下面的废墟好吗?”

不能下去。这不属于幻象。

“都这时候了,就别管了。”达力拿说,“行吗?送我下去吧?”

飓风之父隆隆作响。他并非常规的存在,多少都和逝去的神有关,但又不是全能之主。起码今天他没有发出震撼骨髓的声音。

眨眼间,达力拿就被带走了,脚下不再是悬崖,而是城外的平原。

他说了声谢谢,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废墟。

距离他们发现乌有斯麓,才过了六天。就在六天前,获得异能的仆族智者纷纷觉醒,两眼放出红光,黑云压阵的灭世风暴也裹挟着猩红闪电浩然袭来。

军中有人以为,恶风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达力拿不能苟同。灭世风暴还会刮回来,马上就要袭向西端的深国,扫过整片大陆。

眼下没人把他的预警当回事。亚泽尔和泰勒拿的君主都承认东方吹来了怪风,但都不相信还会有第二次。

灭世风暴回归的后果不堪设想,首次出现就撞上了飓风,引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但愿它本身的破坏力并没有那么强,只是它的风向依旧是反的,世上的仆族都会随之觉醒,变为虚渡。

达力拿到了废墟跟前。飓风之父说:你想知道什么?幻象只是为了让你爬上山头和荣誉对话,其余的不过是布景。

“废墟也是荣誉设置的。”达力拿挥手指向前方的残垣断壁,“不管是不是布景,他对世界和敌人的了解不免会影响到他构筑幻象的方式。”

达力拿走上倾圮的外城墙。回想当初……风操的,现实中的塔冠城还是那么宏伟,几乎无可比拟,高耸的城墙迎风伫立,毫不折腰。

但在幻境里,她还是被摧毁了。达力拿来到碎石堆上检视四周,想象着几千年前的市容。当时城墙还没有建立,先驱者们肯定个个都吃苦耐劳。

只见坍塌的石墙上满是疮痍,就如猛兽在猎物身上留下的抓痕。风刃山遭受重创,近看也能瞧见爪印。

“我见过搞破坏的怪物。”达力拿挨着一块碎石跪下,摸了摸大理石表面粗糙不平的裂痕,“我曾在幻象里亲眼看到一头石怪从岩地里挣脱出来。”

“四下里都不见死尸,全能之主可能没有把人安排到幻境里,只是意思一下,预示灾难快来了。在他眼里,灭世风暴不会夷平塔冠城,最终得手的,还是虚渡。”

飓风之父表示赞同:灭世风暴的确是飞来横祸,它的后果则更严重。荣誉之子,风雨是能躲避,可你们逃不出敌人的掌心。

达力拿又能如何?柔刹各地的君主都对灭世风暴的预警充耳不闻,现实中的塔冠城据说陷入了动乱,王后却没有表态。与虚渡初次交锋后,缺乏大半轩亲王支援的联军只好艰难撤离。

战争迫在眉睫。灭世重现后,几千年前的冲突再次爆发,敌对的古老生物拥有未知的力量,动机神秘莫测。光辉骑士团本应就位操练,准备迎敌。他们本应仰赖全能之主的指引。

可现在,达力拿只招募了三两新晋骑士,诸位令使也不见得会伸出援手,更何况全能之主已经死了。

不管怎样,达力拿还是要设法拯救世界。

大地震颤、坠落,幻象告终,全能之主将在山巅说出结语。

最后一道破坏的浪潮如飓风般席卷大地。全能之主借此暗喻行将逼向人类的黑暗和毁灭。

上次他还提到:你们的传说声称你们赢了,但真相是,我们输了,而且我们还在输……

飓风之父在这时发话:该走了。

“不。”达力拿还站在废墟上,“别管我。”

可——

“让我体会一下!”

那道毁灭性的冲击波袭来,达力拿一声长啸,毫不让步。在飓风面前他都不会屈服,现在也不会!

他迎头而上,透过撕裂大地的能量波,只见有道骇人的金色光芒,一个身披黑色碎瑛甲的暗黑人形站在前面,周身现出九道指向各异的影子,双眼鲜红发亮。

达力拿凝神望向那对眸子,浑身发冷。就算岩石解体,灾难深重,他也不会那么害怕。他在那人的眼神中读到了异常熟悉的东西。

而这远比飓风危险。

那人为敌人而战,眼看就要逼近。

赶快把他们团结起来。

幻境消失。达力拿倒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正在乌有斯麓塔城的石屋里坐着,身边是纳瓦妮,周围非常安静。幻象已经尽在掌控,他能够忍住不发作,所以就不用被绑着了。

他大口喘气,心跳得飞快,汗珠从脸上淌下。纳瓦妮开口说话,若即若离,但他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没听见。

“那道光是怎么来的?”他小声问。

我没看到。飓风之父说。

“有一道金灿灿的光,可怕极了。”达力拿低语,“光线很烫,笼罩了一切。”

那是仇恨,你们的敌人。飓风之父声如洪钟。

仇恨杀了全能之主,是灭世的推手。

“还有九道影子。”达力拿瑟瑟发抖。

九道影子?全是灭者。仇恨的喽啰,上古的灵体。

风操的。达力拿只听闻过,传说那都是恶灵,会扭曲人心。

然而那双眼睛总是浮现在他脑海中。灭者的确越想越恐怖,但那个红瞳异客才最令人胆寒,因为他是仇恨的代理斗士。

达力拿眨了眨眼,望向他的恋人。纳瓦妮挽着他的手臂,花容失色,显得非常担心。在这个不寻常的地点和更不寻常的时间,她是活生生的,值得他去依赖的人。她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丰满的嘴唇、浅紫色的瞳眸、泛出银丝的乌发云髻、被丝质修身裙勾勒而出的婀娜曲线,多少体现了沃林女子的完美形象。难怪男人从来不说纳瓦妮长得纤瘦。

“达力拿?”她唤道,“达力拿,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达力拿深吸一口气,“我没事,纳瓦妮。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眉头紧蹙。“什么?”

“先要联合众人奋起抵抗,免得世界毁在他手里。”

达力拿必须设法笼络世上的君主,让他们有底气应对虚渡和新生的灭世风暴,还要帮助他们克服随之而来的风波。

事成之后,他就无需独自面对灭世了。以一国之力对抗虚渡是不行的,天下的王国都要统一战线,四面八方的光辉骑士也得征募了。

把他们团结起来。

纳瓦妮评论道:“达力拿,你的目标是很崇高……但飓风在上,我们呢?就凭这荒山,怎么养活军队?”

“有塑魂者——”

“塑魂者只管最基本的,况且宝石总会用完。”纳瓦妮说,“达力拿,我们多半是困在山里了。流离在外,人心涣散,指挥又乱——”

“别激动,纳瓦妮。”达力拿起身,搀扶她站好,“我都明白。反正得拼了。”

她迎上来,达力拿搂住她,感受她的体温,品味她的芬芳。她不像别人那样钟爱花香,而是会用辛香,比如新制的木香。

达力拿对她保证:“我们能行。你有头脑,我有恒心,我们非要说服别国入伙。灭世风暴刮回来的时候,我们发出的警告就不是虚的了,别国识相点,就会共同御敌。可以通过誓约之门调遣军队,互相支援。”

十座誓约之门均通往乌有斯麓,这种古法器被光辉骑士启动后,就能将站在周边平台上的旅客传送至塔城附近的对应平台上。

现在人类只启动了一组誓约之门,实现了乌有斯麓和破碎平原的连通。另外九组理论上还能运作,只是研究发现,传送门内部还有某种机制,事先竟要在两边解锁。

所以,不论去哪里,这道工序都得让当地的光辉骑士来完成。魏德纳、泰勒拿城、阿兹米尔,皆不例外。

“好,那就这样。”纳瓦妮说,“我们要设法让他们听进去,哪怕他们用手指紧紧堵住耳朵。只是他们的脑袋都夹在屁股眼里,真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达力拿微微一笑,备感难堪,方才还把对方奉若女神。纳瓦妮·寇林可不是什么娇羞的完美女性,她待人刻薄、我行我素,还像山上的落石那般顽固,一觉得碰上了荒唐事,就会越来越不耐烦。

可他就是喜欢这样的纳瓦妮,因为她能开诚布公地走进这个重视内敛的社会。她从小就冲破了藩篱,更伤透了别人的心。有时,想到她也爱着他,他仍旧不敢相信,如坠幻象。

外头传来敲门声,纳瓦妮忙说请进。来人是达力拿手下的斥候,她慌里慌张地把头探进门,呼吸急促。达力拿转身看去,眉头一皱。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启禀长官,”斥候抬手行礼,脸色苍白,“出……出事了。走廊里发现一具尸体。”

达力拿感到气氛紧张起来,仿佛雷霆就要轰下。“谁死了?”

“轩亲王托洛尔·撒迪亚斯。”斥候回答,“他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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