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考

滋，滋滋，滋……

早上6点半，郑乾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从被窝伸出手抓手机，却抓了个空，手机滋滋的声音让他觉得烦躁，他也渐渐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到地上了。于是一翻身，把手伸到地上摸索着侧面的按钮，把手机闹钟关掉了。

天刚蒙蒙亮，春天的早上并不暖和。

郑乾今天去参加考试，他没有太多准备，大概率去充当分母了，几百个人竞争一个岗位，他年纪大了，本身就没有优势。即使郑乾想要再继续睡一觉，但他还是要去，至少他参加过，结果好像他不怎么看重。几千块钱的工资，缩水十分之一，是他最大的顾虑。郑乾不太习惯现在的工作方式，他没有领导能力，沟通问题更多，步履维艰，想要放弃，这次考试是一次机会。考试，他是一定要去的。

郑乾穿好衣服，鼻子不透气，左边脑袋也疼，偏头痛又犯了，这么考试可不行。郑乾蹲到药箱前翻找止疼药，他常吃日本的止疼片，但是身体似乎有了抗体，渐渐日本药也不管用了，于是他又吃起来国产的布洛芬。一颗胶囊随着冰冷的水咕咕穿过喉咙，留到空空的胃里，他颤了一下，自己的胃大概还没睡醒吧，当头的冷水和饱含化学物质的胶囊闯入胃里着实让他觉的不应该对胃这么残酷，他四处翻找能吃的东西，最后从茶几上找到两颗士力架，撕开一个塞到嘴里，抓起昨天半夜就收拾好的背包，就出门了。

一个小时，郑乾要开一个小时车，到距离济南70公里的地级市参加考试，走高速……

郑乾很久没开这么久的车，也很久没在高速上飙车了，他竟然有些紧张，而且这次只有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在副驾或者后座。背包被他甩在副驾座位上，他从车门格子里抽出一瓶小罐可乐，带着碳酸刺激蹦跳着泡沫的甘甜又一股脑灌到胃里，打开车上的收音机，郑乾皱皱眉头，音乐有点吵，但他舍不得关掉，自己一个人开车还得有些声响，让自己觉得不是一个人。

郑乾来到坐落在农田之中的考场，把车塞进路边人行道上，刚修的路，旁边还有工程车在铺地砖，不用担心贴条，当然还免费。从车里钻出来，郑乾把背包挎在肩上，把拉链提到脖子，双手插到口袋里，闷头向前走。方向是不会错的，前面已经挤满了人，红色的布条被几个人高举着在天空飘，“某某考公”，三三两两的红色帐篷也支起来，几个提着帆布袋的人眼睛从一个人跳到另一个，机械地从袋子里抽出宣传彩页给来往的人，路边的突破土坡上也站满了人，郑乾穿过路边停满的汽车，不断有人从副驾或者后座开门出来，夹着文具袋向前走。恍惚中郑乾头还在疼，布洛芬稍微减轻了症状，郑乾扎入到人流中，向考场走去，他觉得这里就像赶集一样热闹。

郑乾被大喇叭鼓动扫码加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微信，他本来是要查考场分布，最后才发现这人比路边发传单的人精明，名义的发考场位置，实际上是考公的机构在借机招揽生意，也好各取所需，郑乾看了下发来的分布图，就不再理会后面的信息轰炸了。考场外都是紧张备考的人，他们捧着资料坐在教室外面的花坛边，专心致志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恨不得把纸都塞进脑袋里。

从9点到11点，两个小时，郑乾在答题，好多题都是蒙的，最后一篇大作文也是空洞无物。郑乾努力地答完最后一道题，交卷时他松了口气，结束了，脑袋也不疼了，不知道是脑袋活耀起来的结果，还是考试结束后的放松。郑乾跟着边走边打电话的女生走出考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他觉得自己很酷，周围的人穿着都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某些不知名学院的人妄图通过考试一步登天，而他是名牌大学生，虽然年纪大了，郑乾觉得自己很拽，看不上周围考试的人。

一路郑乾轻快地回家了，他心里空落落的，这是结束，还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