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是命运。”
这是别府司在与真纪相识之初,对四重奏组合的相遇下的判断,当然那时候还没有四重奏,只是四个刚凑在一起的拉弦乐器的陌生人。
从后视镜看,会发现这场在东京卡拉OK的巧遇充满了机心:小雀受了真纪婆婆的委托接近真纪调查真纪丈夫失踪一事;家森自认为知道些真纪夫妻的内幕想要敲诈;而貌似目的最纯的别府司则是因为对真纪十年的暗恋。用命运来形容这场相遇,实在有点讽刺;看到最后,倒也不得不感叹,这四个人在一起是有那么点命运的意思。
破碎人生
四个典型的现代社会中的边缘人士:真纪婚姻不如意,而这在她人生惨事中还排不上前三;小雀深受贪婪父亲之苦,始终与世界保持距离;家森自称专业兼职者,碌碌无为且妻离子散;别府司看似家世优渥,却在家中毫无地位和发言权。
每个人都有那么点破碎,破碎里又有那么点真实。所以你看我,我看你,自有那么一种亲切,而出现在他们身边那些人生赢家,像别府弟弟,像有朱,都不约而同地无法融入到四人的磁场里,因为赢家自带的那种优越高光太耀眼,和轻井泽的寡淡天气太不相同。
当然这四人能在一起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看出了彼此心里最隐秘的愿望:
小雀迷茫犹豫是否要见毁了自己半生的父亲最后一面,真纪握住她的手,说的是“小雀,我们回轻井泽吧”而不是“小雀,放下仇恨去见他吧”。见父亲最后一面,说到底满足的也只是父亲的愿望,就如同幼时懵懂的小雀满足其贪欲一样。那时候小雀没有能力说不,现在她有了,但她依然怯生生地,觉得自己有愧。真纪非常坚定地给与支持,她切身地感受过不是所有关系都能走向和解,和解或者不和解,都应该由小雀决定,而她有权利选择不和解。
家森看似放荡不羁,一直流露后悔结婚的意思,常说妻子是最可恨的人,像食人鱼,结婚申请书就是施咒的死亡笔记。真纪则对茶马子说家森形容她是最爱的人,像赤鯥,结婚申请书就是实现梦想的龙珠。茶马子立马说家森不可能说出这种话。可是这是家森的心底话,他只是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在意而已。家森愿意放弃四重奏回到妻子孩子身边,还是茶马子站在家森立场阻止了他,茶马子嘴上嫌弃着30多岁的丈夫的不切实际的梦想,在家森举起小提琴意欲毁掉时却说,我希望你,保持现状就好。家森看着载着妻子孩子的车远去,在雪地半遮着眼痛哭流涕,其余三人心照不宣地回到室内,让其静静宣泄;等家森冷静下来回到休息室,没有煽情和拥抱,反而各种嬉笑扮丑,给了家森一个台阶。
避难所
四重奏准备着来之不易的演奏会时,收到了一位听众的来信,言辞相当不善:“恕我直言,你们的演奏太糟糕了。平衡不当,运弓手法不对,选曲没有连贯性。我觉得你们作为演奏者是没有才能的,是这个世界创造优秀音乐过程中产生的多余的东西。你们的音乐就像烟囱里排出的烟灰一样……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而演奏呢?你们为什么不放弃呢?区区一阵烟灰,坚持下去的意义何在呢?”
可是为什么只有优秀的人才有资格坚持喜欢的东西呢?你知道什么叫避难所吗?
音乐对他们四人而言就是这样一种东西,能让他们在遇到低谷遇到重击时有一处可以逃离之地,让他们淌血,让他们恢复,并不是音乐离不开他们,而是他们离不开音乐:
真纪人生最灰暗之时,都是音乐在支撑她:母亲去世之时,她拿赔偿金报了小提琴班;遭遇继父家暴时,一直没有放弃拉琴;结婚后那段时间,真纪形容自己得意忘形了,沉浸在幸福里,小提琴被束之高阁;然而丈夫失踪之后,真纪又第一时间拿起了小提琴。别府司,小雀,家森又何尝不是?孤单前行的时候,深陷泥潭的时候,音乐是帮助他们消化一切失意的方式。
直到遇见彼此,了解彼此,他们才发觉音乐也是联结彼此的方式。四个陌路人,开始因为各种心机被组合到一起,个性三观生活习性大不相同,不是家人,却用着同样的洗发水,同样的碗筷,同样的水杯,拉着同一首曲子,逐渐找到了真正的心之所属。到最后他们都说出了如果人生有重来键,自己绝不选择按这个键,四个世俗意义上的loser都不愿意利用这样一次重来键实现人生翻盘,因为这样很有可能就碰不到另外三个人了。所以为什么要坚持呢?因为像家人一般,不,比家人更亲近的友人也在坚持啊。
四重奏的结尾也秉持着这样一种真实荒诞暗藏趣味的气质:四人开车前往演奏地,中途车子抛锚,大家只能狼狈地背着乐器徒步赶路,小雀在如此争分夺秒的时刻,对着找不到方向的别府司大笑:燥起来了呢。多像每一个真实生活中平凡忙乱没有神助没有高光的日子,走过上坡道,下坡道,还有没想到。
本文未经授权谢绝转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