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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手】--记我的父亲

【挥手】--记我的父亲

作者: 何钢 | 来源:发表于2017-06-18 10:07 被阅读0次
    很有收藏价值的结婚照,时代感超强的,能留下来真不容易 父亲喜欢的王杰成名曲

          最近偶尔在“金曲捞”节目里又见饱经沧桑的王杰,在节目里头发花白的王杰现场用他毁掉的嗓子,沙哑着艰难的唱完了自己心爱的歌曲,《一场游戏一场梦》、《安妮》、《不浪漫罪名》、《她的背影》,时隔多年他的歌依然好听,但声音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不禁让人黯然落泪、心如刀割,而这一刻我不禁又想起了我的父亲。

    头发已经花白、嗓音沙哑的王杰

    爱上王杰完全是因为父亲,父亲爱好极多,更会唱《一场游戏一场梦》,后来知道了那是浪子王杰的歌,也便越来越喜欢王杰,喜欢他的《安妮》、《她的背影》;

            留在印象中最深刻的记忆是父亲极其好客,从小到大家里常常都是宾朋满座,从最早的筒子楼到带院子的平房,再到几居室的楼房,家里就像天天在过年,住平房的时候扑克牌、克朗棋、象棋是家中常备的,家里会经常开着几桌,欢声笑语不断,当然纯粹是娱乐的;那时我比较喜欢看书买书,也用省下的零花钱买了很多小画书,偏偏有几位父亲的朋友也喜欢看书,我那会儿小孩气大总是想法藏起来,可每每被父母找到拿出来,总是那句话“给人看看怕什么又不会坏”,现在想想也是有点可笑了;

          小院总是被父母打理的井井有条,父亲在院墙两侧各开了两陇地,秋后翻地并将不知从哪弄的有机肥埋在地下,等到春天就种了豆角、丝瓜、辣椒、西红柿什么的,又搭上各种架子,夏天来了丝瓜豆角已经爬满藤,满院阴凉,煞是惬意;父亲还特意在墙角搭了个鸡窝养了几只鸡和6只小鸭子,鸭子长大后每天能下个蛋,母亲就把他们腌了做咸鸭蛋,小鸭子们每天要去院头的公用水房边的水坑洗澡,然后跑到太阳下梳理羽毛,鸭子自己会排队回家,非常有趣,可是后来被坏人在水里下了药结果就剩下一只鸭子活着了,大哭了几天真的是非常伤心;家里的院门从不会锁的,来得早的人自己就会在小院里玩起来,就好像回到自己家,我也是早就习惯了,放学回来一路叔叔伯伯叫着,现在想想这不正是很多城里人渴望的田园生活嘛,而我在北京买的房也是带小院的,那种感觉是久违的。

          郎平时代的女排比赛非常火爆,父亲有个朋友的媳妇在招待所工作,那里有两台黑白电视机,在那时电视是凭购销票买的,大多数人家是买不起电视的,每每有比赛父亲就带着我去那个招待所看,可有一次父亲遭了白眼很生气,父亲又是一个骄傲的人,在那之后想办法找了张电视机票,父母拿出了全部的积蓄买了一台电视回家里,这下小院更加轰动了,家里更是络绎不绝的大人小孩,记得那时候放的几部火爆电视剧家里根本没有没地方坐,可依然能看见父母满脸洋溢的笑容忙前忙后的。

            家里的厨房是在靠近院门口搭建的小房,平时不开灯只有做饭的时候才会开,我自己管那叫小黑屋自己是不敢进去的,和平哥是小院经常造访的父母的朋友,非常有趣快乐的一个人,之前都是一个人来可后来跟他一起来的就有个女孩了,有段时间小院连续几天都从厨房那里飘出各种诱人的香味,可晚饭的时候又没有什么特殊好吃的,终于我壮着胆子钻进小黑屋寻觅,果然发现了炖肉,要知道那时候肉是凭票供应的,我哭着喊着要吃,却被父母大声责骂无论怎么闹最终也没吃到,后来知道那是父母特意帮和平哥做好去送给生病的未来岳父的病号饭。和平哥据说现在开了一家玉石加工坊,专门做来料加工,小日子也不错,虽然有很多年没见过和平哥了,但每次想起都是那样的亲切。

          父亲是中专学医毕业的,当时应该算是比较高学历的了,为响应毛主席号召支边到了新疆石河子筹建纺织厂,没有能够继续做医生而改行当了工人,我也问过他有没有后悔,他也只是笑笑。母亲也是那会儿支边的有为青年,他们在那个年代相识相爱,父母其实有个很厉害的亲戚就是我的大姨夫,他是当年王震将军的参谋,住在乌鲁木齐兵团司令部大院,仅有的几次去他家都是怯生生的,去他家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吃到牛肉罐头,可惜从没吃饱过。父亲有个非常好的发小那会儿也被支边到新疆,可惜去了兵团144团场种棉花,叔叔的日子一直过的非常苦,记得小时候穿的棉衣棉裤棉鞋都是他家手工做的,尤其大棉鞋不仅保暖穿上它溜冰也是一级棒的;我知道的父母唯一求过我大姨夫办事的就是想把这位叔叔从团场调到石河子当工人,大姨夫手中权限很大写个条子就能办到,可他就是个老布尔什维克,坚决不办,为此父母一直对这位叔叔愧疚很久,除了每次叔叔来家里会好好招待外,临走还会把家里很多衣服吃的都给他们拿着,多年后叔叔的子女招工到了城里做工人,父亲也便将他们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

        印象中父亲求人办事还有一次,我上学的时候基本没有让家人操心,也一直担任着各级的班长,算是好学生并也如愿考上大学,在大学即将毕业时出现了状况--我想留在北京,但当时的我身份除了一个新疆自治区外还有一个兵团系统双管理,按常规只能回疆,如果要出疆必须开具自治区及兵团都要放行的“出疆证”,这个难题也只能抛给父母了,其实想想当初如果回到新疆没准小日子过得会比现在更好。父母虽然为难最终还是办成了,听他们事后再说起,个中滋味极其复杂,经典桥段就是父亲的铁杆朋友背了一口袋现磨的玉米面找到他老战友死说活说的缠办下来的。经常会想那会儿要有个拍照手机就好了,真的可以留下很多珍贵照片,这也就是后来刚出能拍照的手机我立马就买的一个原因。

        父亲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他的脸上总是含着宽厚的微笑。从小到大,不记得他骂过我,更不记得有打过一下,家乡很多认识父亲的人至今说起父亲依旧肃然起敬。父亲一直说:“我最骄傲的事业,就是我的子女。”我想,当我能在自己的岗位上有一些作为,和父亲的为人,和父亲对我们的影响有着很大关系。

            记忆中,父亲的一双手老是在我的面前挥动……我想起人生路上的几次远足,都是父亲去送我的,他站在路上,远远地向我挥动着手,伫立在路边的人影由大而小,一直到我看不见……

    第一次送别是我高中毕业,我考上了一所外地大学,要坐火车走两天多才能到,火车要去乌鲁木齐坐,父母先送我到了乌鲁木齐,去火车站先买车票然后又排队去办理托运,看着父母忙前忙后的我竟然不知所措,也不知要帮些什么;终于忙完了父母又带我去买运动衣,说是到了大城市要有套像样的运动衣别被别人笑话。那时父亲还年轻,东西都是他拿着,坐了不知道多少路电车,从窗外掠过很多陌生的风景,可我根本没有心思欣赏,想到即将一个人在学校里过寄宿生活,心中兴奋异常。一路上,父母很少说话,只是面带微笑默默地看着我,偶尔商量一下是不是还要买点什么;第二天父母把我送上了火车车厢,车站上父亲抚摸着我的肩胛的手始终没有移开,“我当年离开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季节,比现在晚一些,树上开始落黄叶了。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突然就冷了,冰天雪地的,我没有棉袄,只有两件单衣裤,冷得瑟瑟发抖,差点没冻死。”父亲用很轻松的语气,谈着他少年时代的往事,所有的艰辛和严峻,都融化在他温和的微笑中。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并不是一个深沉的人,但谈起遥远往事的时候,尽管他微笑着,我却感到了他的深沉。火车开动了,父亲冲我挥着手,我看见母亲已经泣不成声,我也禁不住流下眼泪,远行的征程从此就这样开始了。

          上大学时对外联系主要是写信,打电话要去邮局,我又比较不爱主动联系,每次父亲来信都会说“常写写信打个电话”,父母家中是比较早就装了电话的,其实主要还是与我联系方便,可即便这样我也极少打电话回家,现在想想实在是非常后悔;在上大学期间,一次父亲出差特意绕道去看了我,我带父亲去校门口的一家常吃的店吃饭,还劝父亲很好吃说多吃点,其实我并没有注意父亲的眼眶湿润着笑着说你多吃多吃;在校门口,父亲拍拍我肩膀,又摸摸我头,然后笑着说:“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开始不习惯,不要紧,慢慢就会习惯的。”说完,他就走出了校门,校门外是一条大路,父亲慢慢地向前走,走出十几米远时,父亲回过头来,见我还站着不动,父亲就转过身,使劲向我挥手,叫我回去。我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模糊起来……在我少年的心中,我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对父亲是如此依恋。

        父亲第三次送我,是我带着刚刚一岁的小孩回去过春节,那时父亲在厂里已经是高管了,非常忙,可看见孙子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离开石河子那天,外面积雪很厚,父亲执意要送我们去乌鲁木齐,我坚决不要他送。父亲拗不过我,便让步说:“那好,我送你到弄堂口。”这次父亲送我的路程比前两次短得多,但还没有走出弄堂,我发现他的脚步慢下来,回头一看,帮我提着一个小包的父亲竟已是泪流满面。以前送我,他都没有这样动感情,和前几次相比,这次离家我的前景应该是最光明的一次,父亲为什么这样伤感?我有些奇怪,便连忙问:“爸,我们过些日子还回来看你们”父亲一边擦眼泪,一边回答:“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想为什么总是我送你离开家呢?我想我还能送你几次呢?”说着,泪水又从他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这时,我突然发现,父亲花白的头发比前几年稀疏得多,他的额头也有了我先前未留意过的皱纹。父亲是有点操劳了。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儿女的长大,总是以父母青春的流逝乃至衰老为代价的,这过程,总是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悄悄地进行,没有人能够阻挡这样的过程。可谁知道这次离开新疆我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父亲退休证

    父亲因为得罪了新领导,索性提前退休了,我将退休后的父母接到北京居住,父亲偶尔去楼下与其他人下下象棋,其他全部心思都用在给他孙子做饭上了。常常一个人突然地就走到我家来,只要楼梯上响起他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小孙子就知道是爷爷来了,大声喊着爷爷爷爷,门还没开,门外就已经漾起他含笑的喊声……,而这一切都定格在了2009年。

    2009年的春节与父亲一起放烟花 绚丽多彩的烟花依然温暖

          现在,每当我一人静下心来,经常会浮现父亲的形象。他像往常一样,对着我微笑。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向我挥手,就像许多年前他送我时,在路上回过头来向我挥手一样,就像之前在弄堂口向我挥手一样……有时候我想,短促的人生,其实就像匆忙的挥手一样,挥手之间,一切都已经过去,已经成为过眼烟云。然而父亲对我挥手的形象,我却无法忘记。我觉得这是一种父爱的象征,父亲将他的爱,将他的期望,还有他的遗憾和痛苦,都流露渲泄在这轻轻一挥手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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