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一)
不知为何,小孩儿对糖的衷情好似与生俱来。生在一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糖那是过年或者生病时才能享有的待遇。
上学路上必经的一个小卖部,小小的木板门窗口,我们总喜欢贴着它的墙根走。垫起脚尖儿方能窥见摆放在货架上并不丰富的日用品,而且仅那短暂的一撇,也总能准确无误地瞄见那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装着的红色并印有双喜字样的水果糖,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水果糖溢散于空气中的甜味儿仍令人垂涎而又只能于记忆中追寻了。两分钱一颗,一毛钱六颗,夏季炎热时节水果糖放不住了便会降价出售。阔气一点的同学便买糖来请客,关系特铁的给两颗,还有两个人给一颗糖的,其中一个“嘎嘣”将水果糖咬成两半,一人一半扔进嘴里。夏季买来的水果糖包装纸是撕不掉的,没关系,连同包装纸一起扔进嘴里,只待吃完糖再吐出包装纸,更有贪吃者连包装纸也舍不得吐一同咽下。吃了他的水果糖,便要鞍前马后听从呼喝好一阵子。我这个小班长那时候吃糖是大可不必看人眼色的,现在想来有受贿之疑。如今超市里五颜六色、五花八门、形态各异、口感独特的糖果令人目眩,却如何也勾不起分毫的意趣。
对糖的痴迷一度时间到了着魔的程度,因生病吃过的某些药片(糖衣药片)好似是甜的,那次趁爸妈不注意,悄悄拿了一包这样的药片,一个人躲到厕所里,放一个药片到嘴里尝到甜味便又立刻吐出。然后就忐忑不安了一下午,妈妈发现端倪,我大哭着告诉妈妈:“我偷吃了那些药,可是我没生病,我会不会死呀?”妈妈听了哭笑不得:“傻孩子啊,这次不会有事,以后可不敢再偷吃了。”从次后我便有了一个特权,实在想吃糖的时候,可以在我家的糖罐里舀一勺白糖解解馋,傻孩子的傻福。
突然之间周围流行起了泡泡糖,这种神奇的糖果又引发了我愈加剧烈的好奇心。可是泡泡糖要两毛钱一颗,那些阔气的好同学也请不起客。看着高年级的学生吹着泡泡还“叭叭”作响,羡慕嫉妒,痴痴凝望,悠悠幻想。拥有一颗泡泡糖,神气的吹出泡泡,似乎成了我们那个年代小朋友共有的梦想。第一次为了完成梦想和妈妈撒了个谎,从买文具的钱中扣出两毛买了一颗向往已久的泡泡糖,起初却怎么也吹不出泡泡,心中竟升起怨气,如果吹不出泡泡,那我得多吃亏啊!一下午都在练习,两边腮帮子都困了,好容易吹出一个泡泡。如何巩固这个成果呢,能不能吹出更大的泡泡?夜里悄悄用干净的塑料纸将泡泡糖包起来,明天接着练习,那时竟对自己的小聪明暗自窃喜。木糖醇、口香糖们哪个有过那么高的礼遇。
糖糖甜过的童年。
儿子听我诉说这一切时,不免可怜兮兮的说:“妈,你们那时候也太穷了吧~”其实于我而言,每个时代都有它的欢乐,时代烙印在我们身上的贫穷又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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