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十三）

1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跟娘都等着你吃饭呢。’’小草跑到彭大山身边开心地说。

彭大山把麻袋放在一边，看着小草的笑脸平时粗犷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说道：‘‘等俺干啥饿了就吃，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咋长壮实？’’

‘‘俺就想跟爹一块吃。’’小草说。

庞玉兰看见这大麻袋就问‘‘大山，这麻袋里头装着啥？你真猎到啥大物件了？’’庞玉兰的声音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盯着麻袋两眼放光，仿佛里面装着的是银元。

彭大山也不说话，上前直接解开了麻袋口，露出了一只瘦弱的灰狼双耳耸拉着，四肢被绳子捆了起来，一副精神头不足的样子。

‘‘原来是只狼啊！不过怎么这么瘦啊？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看着皮毛不错就是有点脏了。’’庞玉兰说。

彭大山看见庞玉兰的不满便说：‘‘你也别嫌弃了，要不是它这样俺还逮不着它，有总比没有好；俺明天就要把它送到大壮那儿去，看在亲戚的面子上，兴许能多要点钱。’’

而小草看着面前这头狼，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小灰；是曾经和自己朝夕相处两个月，生怕后娘发现的那头狼。

还有腿上丑陋的疤痕，像一条蜈蚣趴在腿上，自己当时只是简单地给它敷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它伤好之后便有些跛脚。

小草听着庞大山夫妻俩说打算把小灰卖掉，她看着它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想到了自己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体会过的绝望。没有犹豫转头就说：‘‘爹你们不要卖掉小灰好不好？俺知道家里头困难，俺把自己的口粮省出一半来给它行不行？’’

彭大山两口子正商量着明天咋去大壮那儿呢？突然听到小草说这么一句话都愣住了。庞玉兰先反应过来问：‘‘孩子，你说的是这头狼吗？’’

小草点点头说：‘‘对，当初俺还在各个村子里流浪的时候，有一回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就在山脚下挖野菜。然后就遇见了小灰，它当时受伤是俺救了它，后来把它放回山里去了，你们看这腿上还有疤。

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它，娘，你们不要把它卖掉，让它留下来给家里看门，就不怕咱家来什么坏人了，虽然看着瘦但好歹也是狼啊。’’

看着小草带着恳求的目光，庞玉兰想这孩子自打来了家里，就没提出过什么要求，这只狼看着病怏怏的；也卖不了俩钱，要是让孩子因为这事儿跟自己生分那就不好了。

毕竟这些年自个儿家太冷清了，有了小草这个家才鲜活了起来，自己还想借着她再招个孩子

庞玉兰想到这里说：‘‘行，娘答应你，咱不卖了，快过来吃饭，再不吃就凉透了。’’

彭大山刚要张口，就看到庞玉兰一眼扫过来，接着又见她笑着说：‘‘他爹你把这头狼放到外头去，喂它点吃的再过来吃饭。’’

彭大山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她的想法了，啥也没说扛起灰狼往外走去；来到院子里的大树旁，用绳子把灰狼拴好，拿了点儿吃的放在它脚下，便进屋吃饭去了。

2

小草躺在炕上用手揉着吃撑的肚子，透过破败的房顶看着天空上挂着的星星，如同娘亲的笑脸，她嘴角上翘就快要进入梦乡。

这时一阵哭泣声传了过来，小草嘴角的笑意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她知道肯定是干娘又做梦了，梦到了桃子。

小草在这家一年多，为了讨人喜欢，拼命干活让自己乖巧又听话，可不管自己再怎么做，始终也比不上桃子。

干娘她的枕边放着桃子小时候玩过的拨浪鼓，上面的红漆都给磨掉了，总是跟自己说桃子那时候聪明又可爱，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滴在了陈旧的鼓面上。

刚开始小草还能静静地听着，可后来自己只剩下了一腔烦躁和嫉妒，只是不好表现出来罢了，怕被他们厌弃到时候又成了孤身一人。

有时候又恶劣地想幸亏桃子死了，不然自己真的会来到这个家？或许早就被冻死在河边了。这种想法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她觉得愧疚而震惊，自己怎么能产生如此可怕的想法？

于是更加拼命干活，用来弥补干爹他们，但这心思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小草心里想着渐渐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