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黄昏的草原上,徐来的清风送走肆虐一天的热浪,在暮色逼迫下,晚霞耗尽最后一抹余光,蹒跚、退场。
夜渐渐近了,在白日里耗尽心力的动物们停下觅食的脚步,止住了所有忙碌,各自归在暂栖的领地,摇着尾巴,歪着头颅,尽情享受着残阳余晖里那仅有的一丝惬意。
许是它们晓得吧,在这个残酷丛林里,或在下一秒,就会迎来一场生死,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
狮王逗弄着它刚出生的儿子,小老虎扑倒它的兄弟,腹蛇露出毒牙在阴暗处游离,兔子在家门前啃着萝卜,大象在河边洗漱,野鸭在浅水里嬉戏……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絮。
正在此时,忽然从高空划过一道极刺眼的电光,好似狂怒的雷神挥动长鞭,咔嚓一声,转瞬即至,抽在一棵身体裂了口的老树上。紧接着沉闷的雷鸣声乍响,老树中空的内部便迅速燃烧起来。
风普一吹,火舌便跟着窜出,舔上树旁的一丛浓密枯草。
一次,两次,火光跳跃着,籍着风势,终于点燃了树边枯草,从细小到猛烈,赤红色的火焰,便踏上了它们的征途,
向着周遭迅速蔓延了去——
草原上一时间冲天火起,它们跳跃着,欢呼着,疯了也似,掀起冲天火势,与长风并驱,与死神共舞,熊熊燃烧,渐成燎原之势。
四周的动物们迅速惊起,有的被困在火里,慌不择途,有的被浓烟呛了口鼻,眼神凄迷,烈火焚烧着它们的躯体,又摧残它们的意识。
我如何可以不去讨厌这野火,惹得生灵涂炭,我又如何可以不去赞美这野火,如此把自身点燃,火以薪传,尽情把生命诠释,挥洒长天。
这些让人又爱又恨的东西,
先焚老朽之木草,再扫发轫之幼苗,左追矫健之猎豹,右扑灵动之捷猫,上散树梢之飞鸟,下捣熊豕之穴巢,即见群兽之奔嚎,又闻众禽之哀叫,四面围堵齐相扰,八方阻截不得逃。
驱虎狼,赶蟒象,布迷瘴,吞牛羊,烈火之势尚不得防,黑烟腾空化妖伥。
在挑衅,在入侵,在燃烧,在翻滚。
脱树洞之一隅,成燎原之大势,野火过处,万灵匍匐。乘风起,奔东西,挟烟毒,焚万物,以众生血肉为祭,自成火体,方生即死,即死方生,谁可与之相匹敌?!
夺日月之芒光,为暗夜之耀阳,借飘忽之来风,掌万灵之生丧,要烧了这地,要燎了这原,要煮了这气,再焚了这天。
烈火迅速遍布到整个草原,似要把整个大地点燃,它们狂笑着,要从生走向毁灭中去,向死而生,它们生来便是如此。
从生到灭,其间不过一弹指,似是唯有留下的灰烬,记下了它们来过的痕迹。
一同烟花之放,沙漏之滴,昙花之现,飞蛾之扑,虽只一瞬,却极尽炫丽,只为难得来此人间,便要把所有热情尽展,
来证这生之璀璨!
直到夜半,下了一场大雨,野火渐渐熄去,幸存的动物们拖家带口,只得踏上新的征程,奔向另一片青草地。
只有那一堆堆燃尽的劫灰,烧焦的尸体,和着暴雨,最终化作泥土,生于斯,葬于斯,预示着它们曾经来过这里。
野火已然退却,悄然落幕,而我这短暂的一生啊,转瞬即逝,匆匆而去,又何尝不是如此,终将会在某一天迎来消落之日。
是要做那在野火里慌不择途的蠢物,于生机耗尽后归墟,亦或是奋力跃起,点燃杂草枯木,燃烧自己,化为暂且尚无法熄灭的火炬。
生而为人,若然心有野火将起,何妨化为燎原焚天之势,时时内照相观,如此,安得忧郁结心,愁容满斛。
又有何不可,便侵掠如火,融了这满心的忧思成雪,烧了这满腔的腐枝烂叶,陈年旧疴,
此又为何?
所有的负面的消极的,必将蚕食其意志,所有的正面的积极的,必将滋养其生机,惟愿余生,心向美好,不落泥沼。
活着本身,自是没什么意义,全凭你如何赋予,是庸碌消极,还是奋力跃起,
向着光的方向追去。
——2022年5月11日笔,改于6月19日,文,斩惊枫,首发于共棕号燕衔铃,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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