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丽人>>里,那个整天拿着DV到处乱拍的男孩---Ricky,他对John说他拍的最美丽的事物,是那只随风起舞的白色塑料袋。
“那一天很奇妙,再过几分钟就要下雪,空气中充满能量,几乎听得到,对吗?这个塑胶袋,就跳起舞来,像一个要我陪他玩的小孩。整整十五分钟。那一天我突然发现,事物的背后都有一种生命,一股慈悲的力量,让我知道其实我不必害怕,永远不用怕。它让我牢记,我必须牢记,有时候,这个世界,拥有太多美,我好像无法承受,我的心,差一点就要崩溃……”
是不是每一个发现美的人都习惯于崩溃,幸福的崩溃,感遇的崩溃?风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要接受塑料袋的邀请,和它在空中一起飞舞--我想我也可以飞起来。至少,在梦里已经验证过。
塑料袋在空中飞舞是美还是不美,无非是个体与自然的互动式非功利性阅读:要么相互理解,要么形同陌路。正如面对路边一丛无名野花,你可以选择熟视无睹匆匆而过,你可以选择停下来用心细品,为它取一个你喜欢的名字,为它想像一段前世今生的故事---只要你喜欢,只要你觉得这样有意义。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哦,积满尘土的古老问题。轰轰烈烈的人生就比庸庸碌碌的人生来得有意义吗?荒谬!拭去政治教化、社会公约力,让一切回归到自然本身,意义已经无从定义。人类总是树立各种秩序来让生命意义的存在带来合理的可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在宇宙弹丸之所的可笑主宰权,可这也是人类仅有的伟大之处。
哦,我的天,我究竟在讲什么?
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雨,我醒了。看了看天花板,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蒲公英的模样--这几天,一直都被这个意象所吸引。在绿油油的田野,在光秃秃的山岗,在阴深深的森林.....蒲公英不可避免地遭遇宿命的自由,我很怀疑它并不喜欢这种被迫式的旅行,因为它根本无法主宰自己的生命,风才是它的生命,它没有。
漫天飞舞并不是它的自由而正好是它的不自由。
而那一天,我很自由。我来到了木棉花树下,对着木棉花即兴哼起一首长长的叙事曲,很可惜,木棉树听不懂。歌声能量巨大,惊起一阵急风,摇得落花无数。我拾起一朵木棉花,继续我的歌唱。唱着唱着,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毫无疑问,这一幕将是未来我拍的电影的一个情节。他们很好奇我的电影剧本里究竟写的是什么。我一直都无法回答。而今天,我终于可以回答了:电影里有塑料袋、蒲公英和木棉花。
当然,还有一颗执着的脑袋。这一颗脑袋一直在提醒着自己:要学会珍惜生活的每一天,因为,这每一天的开始,都将是我余下生命之中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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