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花开

杜鹃花开

杜鹃花又开了，那陡峭的石壁上，那郁郁葱葱的山林中，一朵朵红晕，时隐时现。

你手脚齐并，用不再矫健的步伐爬上最近的崖壁，摘下一枝杜鹃插到我的发梢，然后笑呵呵地跑远，顽皮犹如当年。你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山脚的小溪边捡拾溪水里的小青螺，举起手向我展示你满满的收获，山上的杜鹃倒映在水中，映红了你的笑脸。

山谷空旷辽远，我们缓步其中。你穿着深蓝色的夹克背着手缓缓走在前面，我捏着杜鹃慢慢跟在你的后面。看见你不再挺拔的背影和渐渐斑白的两鬓，再抬头看看远处山顶那片火红的杜鹃，我突然生出许多惆怅，花谢了又开，春去了又来，时间生长出芳草萋萋，让人措手不及，恍惚一转眼，我们都老了。多年前的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可我们再也不是少年。

因为在人群中彼此多看了一眼，我们不由地渐渐靠近。那年我们悄悄相约春天去爬山。对于平原长大的孩子来说，一个小小的土坡都能让人惦记许久，何况是连绵起伏的大山，从那天起开始了美丽的期盼。

约定的日子到了，由于突发事件的耽搁，也因为通讯的不发达，你在绵绵的春雨中苦等了一个小时，初始的激动兴奋被蒙蒙的细雨一点一点浇灭了。就在你准备恼怒地走掉时，我匆匆出现在你的面前。任凭我一叠连声地道歉跟语无伦次地解释，你始终阴沉着脸。带着这样的不愉快情绪，我们依然开始了原定的旅程，一路上我惴惴不安，不时偷看你冷若冰霜的脸。

下车后，大山就在眼前。山上的杜鹃开得正艳，一大片一大片像燃烧的火焰。可无论我们怎样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跟语言，始终不能恢复和谐相处的情景。我们胡乱地摘了一大把杜鹃后，草草地结束了这场短暂而又尴尬的旅途。

是谁说过，看两个人是否合适就一起出去旅游？回来后，我们分了手。

分手后我离开了原单位，就这样，你和时光一起被尘封在我的记忆里。

多年后，机缘巧合我们在夜宵摊上又重逢。在朋友的怂恿下，你主动约我第二天见面。感谢再次的遇见，让我们再续前缘。

也许经过几年的历练，你长大了，成熟了，学会了理解和沟通，懂得了忍让跟包容。

偶尔的迟到与我不经意的无理取闹，你一次次努力压抑着自己，开导着自己，你知道不能改变别人那就试图改变自己。

有天傍晚走过树下，闻到熟悉的花香，我驻足凝望，使劲吸着鼻子说花真香，我要多闻一会儿。你顺手折下两跟树枝，让我扛回家。我嗔怨你的鲁莽，责怪你不爱护公物。你说，为了让花香伴我一路，被人责骂罚款也没有关系。大大咧咧的你就这样粗鲁地宠爱，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丑下鸭被你宠成了骄傲的公主。

那天我晕倒在厕所。在我晕过去的瞬间，我感觉到我的灵魂脱离了身体，她孤单地游离在黑暗的夜空，不断地大声询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去何方，可是茫茫夜空没有任何回音。苏醒过来后，看见你焦急地抱着我使劲摇晃，拼命呼唤我的名字。那一刻，我真切地知道，人的确是有灵魂的。一旦你死亡，你的灵魂只会孤独地漂浮，她没有记忆，不会记得你的前身是谁，不知道你曾爱过谁恨过谁。

我挣开眼睛牢牢地抓住你的手。趁我们活着，趁我们现在还有记忆，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好好珍惜身边的人，好好地爱他们，因为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因为我们没有下辈子。

山上的杜鹃花开得如火如荼，脚下的小溪静静流淌，身边不时传来几声啾啾地鸟鸣，整个狭长的山谷越发显得静寂安宁。远山葱茏的树木似乎连着高远的蓝天，一路铺向遥远的天际。夕阳西下，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慢慢前行，任凭春风拂过，花香四溢。最美的时光，不是青春年少，而是白发苍苍，你依然在我的身旁…